中国正站在一个历史关节点上。秉承1978年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政治传统,历届三中全会往往都对国家的重大事项,做出回答。如1993年的十四届三中全会,确定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冲破一时之沉闷,成为继承1980年代大无畏改革精神的纲领性文件。十八届三中全会此时召开,其给出的答案,也将直接影响中国未来的走向。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改革红利,已基本释放完毕。伴随着计划体制的节节松动,土地、资本、劳动力的优化组合,使中国保持了三十多年的高速增长。政府主导,逐步归还人民权利,中国持续向市场经济过渡。但经济学家杨小凯一再提醒的“后发劣势”日渐彰显,双轨制之下,各种特殊利益集团逐渐成型。经济改革尚未最终完成,政治、社会、文化等领域的改革,尚待更有效地启动。但不愿继续改革,靠着特权吃市场的“原地不动派”,已隐然成为一股力量。
同时,随着社会自由的增加,民间迅速觉醒,自我治理的要求高涨。特殊利益背后的特权现状,与普遍的平权诉求,在征地拆迁、异地高考、行业准入、财税、资本市场、司法公正、政治参与等几乎所有领域,发生着各种碰撞,有的还相当剧烈。在更现实的宏观层面,权利缺乏导致的消费不足,也使中国经济难以持续运转。中国已不可能不继续改变。问题只在于,究竟以什么方式改变。
以壮士断腕的决心推动改革,现在是不容错过的时间窗口。无论执政者还是民间,除了主动向前走,没有其他好选项。为缓和矛盾,清理腐败,十八大后已有9位省部级高官落马。王岐山的反腐思路很明确:“当前要以治标为主,为治本赢得时间。”打老虎不是目的,改革权力架构,使贪腐从根子上斩断,才是治本。站在更宏观的位置,习近平和胡锦涛都曾清醒宣示:“停顿和倒退没有出路。”
换言之,继续改革开放,从制度上解决问题,是共识。中国现在需要的改革,不是某个领域的小修小补,而是一场跟1978年类似的大变革,是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态领域的全面改革。
走过弯路,所以今天断断不能再错。改什么,怎么改?开放什么,怎么开放?需要有清明的理智,清晰的判断。操作层面,如昔日建立体改委,今日建立“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终极目标层面,对河对岸的光景,主事者和社会应心中有数。
此次公报说得明白:其中包括建设“法治中国”、“维护宪法法律权威”。为此,“必须深化司法体制改革,加快建设公正高效权威的社会主义司法制度”,要“确保依法独立公正行使审判权检察权,健全司法权力运行机制,完善人权司法保障制度”。
其中包括建设“民主政治”,“坚持用制度管权管事管人,让人民监督权力,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是把权力关进制度笼子的根本之策”。
当然,回归具体领域,需要明晰土地产权,给农民“更大的财产权利”,以建成城乡统一的土地市场;需要厘清政府与市场的边界,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建成现代市场经济。
公报也再提“激发社会组织活力”。2013年9月30日,国务院已公布《关于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服务的指导意见》。一个强社会,是改善政府治理的重要条件。延续2003年以来的发展趋势,中国社会已在告别柔弱状态,学习与政府“分权共治”。强社会引导政府施政,是现代治理的大道。
建立有效的治理体系,不仅要在纵向上摸索合适的分权和地方自治制度,发挥“中央和地方两个积极性”,也需要厘清党政权责,改善人民代表大会这一基本制度,疏通人民与治理者之间的常规管道。
有了市场经济、强大社会、法治正义与民主政治,十八届三中全会所宣示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庶几达成。这个体系,必然是一个能最大程度实践正义的现代秩序,这种治理,必然有化解官民、城乡之间尖锐矛盾的基本能力。
它们能落地生根,现代中国的主体建构才能基本完成,我们才能顺利走出“历史三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