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西安11月8日电(记者 杨一苗)对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份寂寞与繁复的工作:托起一页发黄的古书,轻轻展开、抚平,眼睛靠到近得不能再近,寻找纸页上的每一处破损和裂纹……
32岁的薛继民手中捧着的是刻印于清顺治七年(1650年)的《仪礼经集注》。“这部书破损比较严重,”他在LED透光补书板上先铺上一层吸水纸,然后用指尖挑起一张书页的四角,摒住呼吸,轻盈又迅速地放在补书板上,“这一页上面需要修复的地方有十几处。”
透过补书板的灯光,可以看到这张书页上纵横着多道裂纹,中间对折处还有几个形状不规则的小洞,纸面边缘更是残破如枯叶一般。喷水、压平、上胶、贴纸……一页古书上有多少处破损,就要重复多少遍同样的工序。
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的薛继民曾经熟悉各种画笔。但他在陕西古籍保护中心从事古籍修复工作8年来,最常使用的是一支小号毛笔,用于给需要修补的古籍上涂刷糨糊。
古籍修复既讲求手艺精准,又需要经验与感觉。薛继民介绍说:“我们在修补古籍时所用到的纸张有好几十种。每次都要选择尽量接近原书的纸张,像这册《仪礼经集注》就要用竹纸补中间的洞,而页面边缘处要用拉伸性比较好的枸树皮纸。”
除了选择纸张,调制粘稠度适合的糨糊也是关键,这全凭古籍修复师的“手感”。
30岁的吴菲菲正在冲调糨糊,一只精致的瓷碗里盛着些小麦淀粉,她一边往里加热水,一边不断搅动,渐渐地碗里呈现出半透明如凝脂般的颜色。她说:“糨糊太稠容易把古书页粘在补书板上,太稀则粘合度太低。唐宋以来的大多数古籍非常轻薄,需要用的糨糊要稀一些,而稀稠程度则完全要根据经验来判断。”
吴菲菲正在修复的是清嘉庆三年(1798年)的《经籍纂诂》,这是一部将中国古书中的文字训释按四声编排而成的训诂词典。遇到有兴趣的内容,吴菲菲会放慢手上的工作,轻抚着暗黄的书页细读几行。她说:“有时候觉得这份工作不仅是抚平了历史,还像是在和几百年前的古人对话。”
人类最初的文字,记载在石头、动物骨骼、竹子等坚硬的物体上。在约1900年前的中国汉代,蔡伦用树皮等原料改进了造纸术,这让文字记录的载体被更为便宜和轻便的纸张所取代。而始于隋朝、在宋朝不断发展完善的活字印刷术,则让书籍的大量印刷和传播成为可能。
中国悠远的历史留下了浩如烟海的古典书籍。2012年,中国古籍界近百位专家学者,历时20年,完成了《中国古籍总目》的出版工作。在这次中国最大规模的调查中著录中,摸清中国古籍“家底”约20万种,总量达到数千万册。
据陕西古籍保护中心主任杨居让介绍,陕西目前存有各类古籍120万册,其中包括《怀仁集王圣教序》、《碛砂藏》等经典之作。
在中国,从事古籍修复的专业人士只有几百名,而陕西古籍保护中心共有8位修复师,一个熟练的修复师一天只能完成几页破损严重的古籍修复工作。这里馆藏的古籍中,大多数都需要不同程度的修复。
“面对数量庞大的残破古籍,这是一辈子也完成不了的工作,而我们是在与时间赛跑。”专门从事石碑拓片保护的古籍修复师梁晋保说。
(原标题:与时间赛跑的古籍修复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