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光
这些日子，地产商潘石屹火了。不是因为房价，而是因为他的办公室门口来了喊冤的民众。喊冤者前来，是冲着潘石屹最近获得的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特邀监督员的身份，冲着他接受聘任后在微博上的表态：“愿为那些受到冤屈的人们去奔走”。
然而，潘石屹手足无措了，他没有想到“冤屈的人们”真的会蜂拥而至。他在微博上发问：“我可怎么办呢？”政府、法院都有信访部门，代表人民利益和诉求的有人大代表，为什么老百姓有了“冤情”要来找他？也许让他更为困惑的是，自己早就是北京市人大代表，为什么等到成了特邀监督员，人们才找来？
实际上，法院、检察院从社会贤达中聘请监督员并非新鲜事。1998年，北京市一中院就开始聘请社会人士担任本院特邀监督员，到潘石屹这儿，已经是第六届了。最高人民检察院从2003年开始，在检察系统试点“人民监督员制度”，后向全国推广。据报道，这些监督员的工作都是卓有成效的。
我们也很困惑，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我国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国家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人民通过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行使国家权力。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都由民主选举产生，对人民负责，受人民监督。国家行政机关、审判机关、检察机关都由人民代表大会产生，对它负责，受它监督。可见，在我国的根本大法中，是规定了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的监督者的，即各级人民代表大会。
人大代表由人民选举产生，当然应该密切联系人民，了解民间疾苦，反映人民意见，监督国家司法权力的运行。既有人大代表，又何须人民监督员呢？可潘石屹的经历告诉我们，有了“冤情”，人们更愿意找监督员，而不是人大代表。问题出在哪里？
首先，是否所有人大代表都能很好地代表选民？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在没有权威报告发布前，不好妄测人大代表履职的普遍情况。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自问，自己认识周围的人大代表吗？有他（她）的联系方式吗？会去找他们反映问题和意见吗？如果您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为何那么多人会去找潘石屹呢？所以，一些人大代表脱离群众的现象是肯定存在的。
其次，人大代表是否能够表达意见，人民代表大会是否能实施监督权呢？意见能够得到倾听和反馈，民意才能真正得到体现。只有拥有制约监督对象的手段，才能称得上真正的监督。一些地方的人民代表大会是“橡皮图章”的说法早已有之，而一些人大代表开会时热烈讨论、闭会时“消失在人海”的情况也并不罕见。或许某种程度上，正因人民代表大会监督效力不足，才导致我们今天看到的图景，检察院、法院聘请监督员，而一些地方也开始“电视问政”。
往往找人大代表不管用，找特邀监督员管用，这就是问题所在。而特邀监督员之所以管用，是因为他们是“特邀”的。“特邀”意味着领导重视。特邀监督员的聘任仪式公开举行，聘请潘石屹这样的名人，意味着这中间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当然，这也反映了另一个现实：民众的正常申诉、救济途径太少也太窄了。信访之路的艰难自不用提。尤其吊诡的是，法院是社会矛盾的最后解决场所，是公民权益的最后救济场所，连法院也设置信访办，那就充分证明，我们社会的权利救济机制存在问题。
如此问题，中央必须拿出决心来面对和解决。切实落实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创造条件使得人民代表都能真正代表人民，敢于反映民情民意，这是根本之道。以法治精神和理念来对待司法，逐步建立完善依法治国的机制，这是底线。借党的群众路线教育活动之东风，推动人大代表密切联系群众的作风建设，则是眼前最该做的。
说到最后，我们想问，法院聘请特邀监督员究竟目的何在？潘石屹的手足无措说明了什么？在接过聘书的时候，他是否知道如何监督？或许，根本不需要他知道。
（作者系华北电力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法学博士）
本文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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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易_NE0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