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悠悠蓝天情》钟寿年：为有幸参加部队文化教育引以为豪

两卷本的《悠悠蓝天情》近日由蓝天出版社出版，该书讲述了人民空军建立初期入伍的一批知识青年的报国情怀和人生经历，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本网开始连载此书部分内容。

为有幸参加部队文化教育引以为豪

钟寿年

我是空军原第四文化速成中学（以下简称空四速中）的学科助理员。开始只负责学校物理教学，以后负责理、化、自然学科。

空四速中1954年7-8月成立，1958年8月撤销，前后历时4年。空四速中的前身是中南空军文化速成学校（以下简称文校）成立于1951年4月。我是1951年1月入伍，在该校工作，它是部队最早专门为学习文化而设立的速成学校之一。

文校设在湖南衡阳市郊的一块小高地上，教员大概有四五十人。全校学员约400人，来自中南空军各单位，主要是连排干部。按识字多少编了八个班。一、二、三班为文盲、半文盲班，四到七班为初小到高小班，八班只有二十几人是初中班。学员中99%是党员，其中很多是战斗英雄、功臣、模范。全国战斗英雄就有好几位。孤胆英雄白枝贵就是其中之一。1952年学员沙海川要我帮他写评干材料（当时他是正班级），我才发现这位平时少言寡语、矮矮墩墩的学员，是位有8年军龄、7年党龄、立大功8次、4次被评为模范、立小功10余次的英雄人物。

文盲班里还有几位老红军。有位学员名字就叫井冈山。参加革命前是孤儿，是没名字的放牛娃。到井冈山参加革命才取名井冈山。因为没文化，一直做军马饲养员的工作。也就是说学员政治素质极高，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不能为革命做更多的工作，担任更高的职务。

当时空军的建设是以“陆军为基础”，从陆军调配来大批干部，很多是陆军部队成建制地改为空军的。这些从陆军调到空军来的同志，百分之九十几来自农民。当空军首先碰到的“拦路虎”就是没文化或是文化水平太低。

没有文化就建不成空军。而我们这批新中国成立初期入伍的知识分子当文化教员就是人民赋予我们的历史使命！这同拿起枪和敌人拼战沙场一样有意义！这个道理一想通，我们的积极性、自觉性提高了，战胜一切困难的决心更强了，办法也就更多了。

部队的文化教育有几个特点，第一要速成。建军的速度飞快，要求用3年或稍多一点的时间，把学员从文盲、半文盲提高到初中程度。第二教材是部队组织人员选编的。内容增加了、更深了。以物理教材为例：讲惯性增加了飞机投弹为什么不能在目标的正上方，而是要有一定的提前量；普通初中不讲飞机依靠什么力量升空的问题，而我们的教材中增加了空气动力学这方面的知识等。第三我们这些人几乎没有受过正规的师范教育，更不用说怎么去搞速成教育。如何教？完全靠摸索。特别是“向文化大进军”的号召发出后，大批调入学校的文化教员，来自各种不同的岗位。很多人原来是飞机维修人员、导航员、无线电技师……要这些知识分子担任文化教员只能是采取边教、边学，以“老”带新的办法。部队为了提高文化教员的水平，也办了一些师范学校或轮训队，但到这些地方去学习的毕竟是极少数。一般是采取请地方教育专家到部队上大课讲教育学、心理学、逻辑学，或者组织教员到校外听课，参加函授学习，更多的时候是听比较有“经验”的文化教员讲课，或是听示范课……总之，只要能提高教员水平的办法，我们都去尝试、都去做。

文化教员肩上的担子是很重的，除了用各种办法提高教学水平外，还得靠“拼”。记得在文校白天上完课，晚上还得下班辅导。当时没有电灯，学员都分散在各自宿舍里的油灯下自习。往往辅导完，已是夜晚9点多了。然后还要在油灯下备课、批改作业，工作到深夜是经常的事。黄宪章是数学教员，身体极好，在球场上横冲直撞，我们称他“坦克”，湖南隆回人，讲话难懂，为了教好学员，他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一直到累得吐血。像他这样忘我工作的同志还有很多很多。

从学员方面来讲，他们政治素质高，过去吃了没有文化的亏，现在有机会学文化了，学习积极性极高，尽一切力量勤学苦练。其次他们都是成年人，有丰富的生活、工作、战斗经历，理解能力强。很多知识一听就懂、一学就会。我曾经给学员讲一堂日、月蚀的成因，为什么有月盈、月亏、上弦月、下弦月等有关知识的课。我把一个排球一半涂白，拿着排球绕着学员走了一圈，边转、边讲，学员很快就懂了。

我从1952年9月开始担任初中班（全校就只这个班开了物理课）的物理教员，到1953年4月我教完物理，全班学员初中毕业，仅仅只用了不到7个月的时间，其中包括1个月的寒假（其他课程也一样）。能想象当时教员、学员为占领这块文化高地，是怎样拼命工作、学习的！

1954年8月空四速中成立。速成中学任务完成得好坏，除了学员努力外，要看教员教得好不好。因此学校提出了“教员是学校的中心人物”的口号。学校党委和领导做了一系列的工作。从生活、业务、政治等各方面关心教员。对于完成教学任务过程中出现的先进人物和事迹，及时表扬和奖励。

四速中管训练工作的副校长杨心田，原是华东空军文教办公室主任。他关心干部、深入基层，教室里经常会见到他的身影。他听教员的课，和教员交流，指出优缺点。有时拉着我们这些助理员一起去听，并重视我们这些学科助理员的意见（当时全校学科助理员约十二三人）。我们的办公室也是他经常去的地方。他指导我们的工作，听取我们的汇报，把我们当作支撑学校工作的“台柱子”。对我们的生活、工作非常关心。我们很多人不是党员，但党委只要研究训练工作，他都会把我们“扩大”进去。

1956年苏联教育学家萨哈罗夫教授发表了一篇关于电压教学的文章。批评长期以来用水压类比电压的形而上学的教法。提出要从电压本身的概念出发去讲电压的设想。具体怎样搞没讲。我和教员钟崇耀、姚畏讨论研究出一个从电压本身概念出发去讲电压的方案，并且设计了一整套演示实验，经试讲、修改到正式走进课堂教学，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我把这次搞的方案、演示实验、讲课步骤等写成一篇论文，在全国性物理教学的刊物《物理通报》上全文发表。发表时还专门加了编者按，希望全国物理教师都来研究、讨论这一问题。这是以空军某速成中学的名义出现在全国这类学术刊物上唯一的一篇文章，在当时全军文化速成中学引起不小反响。当年我和钟崇耀、姚畏都立了功，并分别出席了全空军和广州空军召开的首届英模代表大会，受到大会嘉奖。

我还在苏联成功试爆第一颗原子弹和发射第一枚洲际弹道导弹成功以后，给全体学员讲了《原子武器和原子能的和平利用》以及洲际弹道导弹是怎么一回事，发射成功对探索宇宙、保卫世界和平意义的科学知识讲座。

我从1951年开始在部队搞文化教育工作，一直到1958年空四速中撤销，我为自己能在部队接受锻炼，为人民空军的建设出了一分力感到无比光荣与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