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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去流浪不算流浪”,西川在昨晚的朗诵会上如是说。
没有主持人的介绍,西川从美术馆外一进来放下包就开始朗诵起《题王希孟青绿山水长卷〈千里江山图〉》,“绿色和蓝色汇集成空山……”,从这首描述中国古代生活的诗歌,全场观众直接进入西川的诗歌世界。西川后面又朗诵了诗歌《熟人》、《关于黑暗房间里的假因果真偶然》两首跟当下中国庸常生活有关的诗歌。西川说,他这样安排诗歌朗诵顺序是有原因的,“后面的诗歌都是反《千里江山图》的,就是我们现在的生活都变成了什么样了!”
早报记者 石剑峰
“诗歌来到美术馆”昨晚在民生美术馆过了一周岁生日,它请来的第十位诗人西川为这个诗歌系列活动唱了生日歌、切下了蛋糕。昨天的“诗歌来到美术馆”第十期是一年来诗人谈诗歌历史和思想最多,反而朗诵最少的一次。尽管不喜欢怀旧,西川还是应邀谈论了1980年代以及他去世的诗人朋友海子和骆一禾。
模仿金斯伯格唱诗歌
昨晚现场朗诵的西川诗歌,都不太像传统印象中的诗歌样子,西川自己也说,“20多岁时相信诗歌是十四行诗,现在不那么相信了,就像海子说的——胡作非为。” “我现在不太写那种像诗的诗了。”西川喜欢引用金斯伯格的一个例子描述朗诵者与观众自己的关系,“诗歌有可能给读者一拳,有些读者就不愿意接受。金斯伯格去一个朗诵会说过, 我来不是听到你们的掌声,我来是改变你们的信仰。 ”
在朗诵时,西川的声音铿锵有力,左手执话筒,右手合着诗歌节奏点着桌面。在偶然间谈到“垮掉的一代”和其主将金斯伯格时,他模仿金斯伯格用英文演唱诗人威廉·布莱克的《老虎》。
要热爱胡作非为
每次西川的诗歌活动,总会被提起他身处的那个1980年代,在那时候,西川与已经过世的海子和骆一禾被称为北大三大诗人。昨晚,回望那个年代,西川说:“首先当时北大写诗的还有其他人,但慢慢都被忘记。他们被忘记有很多原因,有些是不写了,有些是因为历史、社会原因,大家不再听到。但我们三个,直到现在都被朋友们记住。一个时代能结成神话没有几个,海子的事情就被流传下来。”西川也承认,直到现在三人还被记住是一种幸运,“但我是不太喜欢回头看的人,我不喜欢回忆。有些人已经在怀旧,我还需要干活,还不是需要怀旧的人。”
尽管如此,西川还是会去怀念过世的老朋友海子和骆一禾。关于骆一禾,西川昨天说,“孟子说过一个词叫 大丈夫 ,骆一禾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我们的大哥。他读的书多,走的路、看的书、认识的人和事情都比我们多。他说,生命是大于我的存在。他在我20岁的时候,就这么说的。”关于海子,西川记得他有一次喝酒吃饭,“我不喝酒,我永远是收拾,扫地的,他对我说, 西川啊,要热爱胡作非为。 ”
西川所处的1980年代是诗歌的年代,但在那个年代真正有名的诗人都是写朦胧诗的,“我们都是小喽啰跟着跑的人。后来写朦胧诗的人不写了,出国了,年轻人也起来了。其实我们和北岛是差了一代人的,北岛是1949年出生的,我是1963年出生的。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他们来北大朗诵,我们是在下面鼓掌的。”
西川和朦胧诗派同处思想解放的1980年代,“我们当时的写作有点类似跑马圈地,通过写作看自己能圈多大的地。”西川说,他们与现在年轻作家不同的是,如今更多的是一种自传式写法,对生活、对自己的经历反复书写。“我们从那个年代过来,我们的成长故事是乱作一团一堆人的成长故事,你的写作永远跟别人有关系。现在年轻人的成长故事,基本都是个人的成长,是生活不如意或对美好的向往。但我们的生活,不允许这么写。”
写诗也想穷尽材料和形式
西川最初的梦想是当个画家,“我在北大最早入的社团是绘画社,后来才入了诗社,我最早学《水浒传》里打架有诗为证那种诗。”西川说,“未名湖边常有想不开和谈恋爱的人,我是想不开的那种,然后就成了诗人。”
尽管没有成为画家,成了诗人,但西川的太太是知名雕塑家。在中央美院任教时,周围交往的朋友也是一群艺术家,西川还跟孟京辉合作过话剧《镜花水月》,也曾在贾樟柯的电影《站台》里演过一个配角。昨晚现场的大屏幕上还放映了《站台》里有他出镜的片段,让现场气氛变得很活跃。西川调侃说:“我哪儿会演戏啊,看,贾樟柯再也不找我演了。”而在国内演出褒贬不一的诗剧《镜花水月》的创作缘起于2002年,当时西川和孟京辉一起应邀参加美国艾奥瓦国际写作计划,“他喜欢听诗歌朗诵。他说,一定要把诗歌变成戏剧,后来就弄了《镜花水月》。”
西川还跟音乐家郭文景合作过,“他的创作给了我很大启发。他用传统乐器笛子做协奏曲,演员吹得很费劲,那种乐曲既不是古代中国的,也不是西方的。郭文景说他的目的是要穷尽笛子这种乐器的可能性。”西川说,穷尽乐器可能性这种想法给了他很大启发,“我手头上有个材料或形式,我也想能否穷尽它。”
从这些一起合作的艺术家身上,西川看到了他们在成功之前克服的无数困难,“我认识这些人,回忆起来就成了我自己的财富。” 西川说,“艺术家最重要的,不是学养、知识,而是创造力,创造力是可以一直推着艺术家不断往前走的东西。”他说,“一般人对艺术家的印象可能是不着调,我只要一看就看出一个艺术家或作家是否在工作状态,他一张嘴就能听出来。这都骗不了人的。”
西川说自己目前努力做的就是写出让自己满意的东西:“我不怀旧,现在还没有到时候,我还有活儿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