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持“中国绿卡”时时碰壁

早报记者 张婧艳

实习生 吴威 刘菁斐 郦晓君

今年8月，57岁的土耳其人诺扬·罗拿成功拿到中国“绿卡”——《外国人永久居留证》。然而，罗拿发现，这张中国绿卡的“含金量”没能达到他的预期，在日常生活中他还是四处碰壁。

《外国人永久居留证》俗称中国“绿卡”，有了此证，意味着外国人在中国居留期限不受限制，可凭护照和绿卡出入中国国境，不需再办签证。

长期以来，中国绿卡被称为“世界上最难申请的绿卡”之一，年均发放量仅200余张。诺扬·罗拿曾自豪地发现，在周围的朋友中，自己是唯一一个申请到中国绿卡的外国人。

对于长期在上海生活的外国人而言，有一张“绿卡”，意味着根据规定，除政治权利和法律法规规定不可享有的特定权利和义务外，原则上和中国公民享有相同权利、承担相同义务。

但诺扬·罗拿感觉，他并没能真正享受到这些权利，一些银行、酒店等机构或商家，或虽然有使用“绿卡”的规定却存在人员培训不到位等问题，或因其内部规定未按“绿卡”办法修改而不能执行。

日前，早报记者跟随诺扬·罗拿去银行、证券公司等机构办事，记录下他在拥有中国绿卡后的真实烦恼。

花旗银行：

内部规定大过国家规定

9月初，诺扬来到花旗银行上海分行，拿出“绿卡”，要求开设一个银行账户，却遭到对方的一口回绝。诺扬已设想过可能会遇到对方这样的态度：“他们可能还不熟悉这个证件。”

他拿出早已预备好的打印版《外国人在中国永久居留享有相关待遇的办法》（下称《办法》），递给花旗银行窗口工作人员，提醒说：“请看第十三条。”银行工作人员翻看了《办法》后，转身进入一个办公室，但约两分钟后，她回到柜台，给诺扬的答复仍旧是“不可以”。

这激怒了诺扬，他涨红了脸，将文件拍在柜台的玻璃上，用手指重重地点着“持有中国 外国人永久居留证 的外籍人员在国内办理银行、保险、证券和期货等金融方面业务，可以 外国人永久居留证 作为身份凭证，享有中国公民同等权利、义务和统计归属”的相关条例，要求对方按规定执行：“难道你们不认可国家颁布的文件吗？”着急起来，诺扬直接用英语告诉对方，这是来自中央的文件。

然而，柜台内的银行员工坐在转椅上，冷静地回答他：“我们需要依照公司内部流程办事。”

花旗的工作人员强调，根据花旗银行的条例与流程，外籍人士在该行办理柜台业务时，需要出示第一证件（即开户时的证件）和第二证件（辅助证明），并且只认护照作为第一证件。“我们这边开户和中资银行不一样。”花旗银行的工作人员解释说，开户手续要以花旗银行的内部流程为准。

因此，在花旗银行陆家嘴支行，诺扬的“中国绿卡”只能被用做“第二证件”，用以佐证第一证件，诺扬想开户，必须要出示护照。

“这些人不认可法律。”最终，诺扬气愤又无奈地离开了花旗银行。

工商银行：

员工不知有中国绿卡

工商银行是诺扬开设账户的第二选择，他走进工行一家营业厅大堂，要求使用“绿卡”开设银行账户。

然而，和在花旗银行的遭遇一样，工行工作人员一见到诺扬的洋面孔，就要求他首先出示护照。这名工作人员拿着诺扬的“绿卡”翻来覆去地查看，之后问了一句：“您没有带护照吗？您可以使用护照开户。”

诺扬坚持要用“绿卡”开户，他认为这是自己应享有的权利，他拿出公安部下发的《办法》，再次翻到第十三条规定，递给工行的工作人员。这名工作人员当即用手机联系多个部门的同事和领导。10分钟后，她最终确认工行已接到上级下发的文件，诺扬可以将“绿卡”作为第一证件使用。

诺扬拿着工作人员提供的《个人客户资料登记表》，看到在“证件类型”一栏中，已经清晰印有“外国人永久居留证”的可选项。“你看，这里已经印着了，难道他们不熟悉他们自己的表格吗？”诺扬无奈地问。

“难道外资银行真的很特殊吗？”为验证这个疑问，诺扬来到渣打银行开户，同样被要求出示护照。诺扬出示了“绿卡”，又一次遭到拒绝，渣打工作人员坚持，根据其内部规定，外籍人员没有护照就不能开户。

诺扬只得又一次拿出《办法》，要求对方核实。5分钟后，渣打工作人员称经过流程部确认，外籍人士可以用“绿卡”进行开户。 “为什么你们总是一开始就拒绝呢？”诺扬问对方，“为什么不能先查查相关规定再回复我呢？”“流程刚刚更新过，因为以前从未遇到过这个证件，所以不太了解。”渣打工作人员回答说。

莫泰酒店：

绿卡排在可用证件末尾

试过了“中国绿卡”在银行的使用情况，诺扬想再试试这张卡片，在其他领域能否畅通无阻。

可是，他又碰壁了。在便捷酒店“莫泰168”一家门店，前台员工拿着诺扬的“绿卡”，坚持外籍人士入住酒店必须提供护照。这名员工还解释说，自己此前所受的培训中没有相关介绍，因此不能给诺扬办理入住手续。

诺扬只得再次拿出《办法》：“你们再查查看？”值班钱经理翻看了日常培训资料，发现“外国人永久居留证”可以作为入住证件使用。不过，钱经理称，从业多年，还没有见过这种证件。

在陆家嘴香格里拉酒店，前台员工拿着“绿卡”看了几秒钟后称“可以使用”。这一下，轮到诺扬惊讶了：“真的吗？你们之前见过吗？”香格里拉的员工回答他，从业3年来，虽然自己只见过“中国绿卡”两三次，但她知道这个证件的作用。

同样让诺扬感到满意的还有山西证券，对方一听说诺扬持有“绿卡”，马上表示“你可以和中国人一样购买A股”。

机票火车票

不确定“一定能使用”

诺扬想用“绿卡”购买机票，然而，一名售票人员的话让他难以选择。在陆家嘴的东方航空票务中心购买机票，工作人员告诉诺扬，用“绿卡”买机票没问题，但在办理登机牌时可能会遇到麻烦。

一天的“中国绿卡”体验让诺扬和早报记者都深感疲惫。“对于新鲜事物首先要去学习，而不是一上来就说No。”诺扬挥着手臂说，“或许这张证件的确很罕见，但在上下级传达的时候应该传达到位，并且怀疑一下固有的经验，怀疑下是不是自己不够了解规定，而不应是一味地拒绝。”几乎听了一天的“不可以”、“不行”的否定词后，诺扬希望自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能为之后领取“中国绿卡”的外国人创造更好的使用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