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中
为加强校车、面包车交通安全管理，提高车辆所有人、驾驶人依法行车的自觉性，增强乘车人自觉抵制乘坐超员、超速等违法车辆的安全意识，山西省决定从10月10日起对全省所有校车、面包车喷涂核载人数和举报电话。山西省交管局相关负责人介绍说，当前校车、面包车超员、超速问题时有发生，给道路交通安全带来极大隐患，此举是为了强化交通违法社会监督，预防校车、面包车道路交通事故的发生。具体做法是，专用校车（即在设计和制造上专门用于运送３周岁以上学龄前幼儿或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校车）、非专用校车在驾驶区两侧居中处车身外部易见位置进行喷涂，面包车在车身两侧后乘客门居中处车身外部易见位置喷涂。
在治理校车问题和预防校车事故方面，山西省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具有正面价值的创举。但让人禁不住产生疑问的是，难道不在车上喷涂核载人数，人们就不会根据常识知道实际上是超员了吗？而且喷涂上核载人数和举报电话，就能增强大人和小孩自觉抵制乘坐超员车辆的意识和唤起人们的安全监督意识吗？2011年，在一些地方接连发生“黑校车”事故后，中央下了极大决心，要求地方解决正规校车缺乏的难题，实际效果难尽人意。难道山西省的这种做法就能解决好校车问题？
答案显然没法令人乐观。因为，在一些基层地方，家长让孩子乘坐超员车以及其他安全隐患更大的黑校车，并不是因为他们缺乏安全意识，而是环境使然，是无奈之举。如果有条件的话，家长并不会傻得不知道该让孩子乘坐舒适安全的车辆。“黑校车”之所以在农村地区流行，而且在出现了“正式校车”的情况下仍然产生超载问题，主要是现实环境和条件所致，决策者于此点不可不察。
众所周知，我国广大农村地区由于人口密度低，加上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多年，前些年又兴起并校之风，绝大多数村庄都没了学校与幼儿园，从而不管上学还是入托，孩子们都要到离家较远的地方，甚至要到镇上去。但是，农村又没有城市那种便利的公共交通条件，远距离接送孩子，又非老年人所能担负，孩子父母又忙于养家糊口，客观上就催生了广大农村地区“黑校车”的层出不穷。由于农村居民收入低，黑校车收费就不会太高；车主要赚钱营利，自然会多载人。在这种情况下，孩子家长或者年老的监护人若嫌人多不安全，就没车可坐。况且即便自己用自行车或摩托车接送孩子，在农村许多人车混行的简陋公路上，也不一定就比让孩子乘坐超载的“黑校车”更安全。
虽然2011年后一些基层学校与幼儿园有了所谓的“正式校车”，但由于费用自负并最终转嫁到家长身上，所以“黑校车”的种种问题在正式校车上其实仍然存在。而且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不能解决农民的负担能力和乘车难问题，无论对校车如何治理，都只会治标不治本。极端的情况是，黑校车固然被取缔了，可孩子们的乘车难问题并没有解决，最终“黑校车”还会卷土重来。笔者也亲眼见到，儿子的学校由于没有校车，在上级要求下，放学时老师会在路上每50米一个，一直排出将近一公里，监督学生不让上“黑校车”，然而在老师“布防”的二里地之外，学生们仍然是钻进“黑校车”。
毕竟，问题不是孩子们放着更好的车不乘坐，而是不坐“黑校车”就没任何车辆可乘坐。也正因为如此，如何使孩子们有安全可靠的车辆可乘，并使他们有经济能力乘坐，才是关涉校车超载现状和“黑校车”的真问题。不直面校车情况的真问题，不去积极从改善孩子们的乘车条件方面想办法，不真心为孩子和他们的家长考虑，而是把他们当成不辨是非的化外之人进行安全教育，不想办法提供可乘车辆而一味空口宣传不应乘坐不合格车，如此等等，势必使政府治车和孩子乘车走到两条道上，不可能真正解决孩子们的乘车难问题。
总之，真想解决问题的话就应直面问题，而不能无视问题，甚至装出一副解决问题的姿态把真问题推开，并在那些真问题之外的表象问题上装样子、做文章。我们相信，以当今的政府财力，若舍得多投入，解决农村孩子的乘车难问题并不是难事。
（作者系山东省济南市市中区人民法院审判员）
本文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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