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古董让我把自己融入了中华文明

姜岑 陆斯嘉

比利时艺术品商人吉赛尔·克劳斯(Gisele Croes)生于安特卫普，曾于布鲁塞尔ULB大学攻读文学专业。上世纪60年代初她与丈夫应邀来华，并在1962年至1965年间在北京工作。这段早期的经历唤醒了她对中国艺术和文化不断增长的兴趣。1974年，她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开办了一家画廊，旨在促进对东方艺术精品的理解和欣赏。此后画廊不断扩大，克劳斯也逐渐成为古代中国仪式铜器的世界级专家。画廊的镇店之宝是几件古代中国仪式铜器。吉赛尔总是试图呈献不同朝代的、能够表现中国文化丰富性和多样性的艺术品。她收藏的中国艺术品来自各个朝代，完美地体现了器型和功能并重的特色。

克劳斯保持着与重要的藏家、基金会和国际博物馆的业务往来。然而有意思的是，她只从中国以外的地方买进古董，却从不在中国购买。在中国只有出售。在这些回流中国的文物的买家中，中国人占很大的比例。更值得玩味的是，目前客人中有来自世界各国的人，就是鲜有比利时的买家。

她的收藏定期在国际主流艺术展上展出，如1980年开始举办的巴黎古董双年展，荷兰马斯特里赫特的欧洲艺术博览会和纽约的国际亚洲艺术博览会。此外，她也参与一些更加年轻化、注重创新的艺术展，如上海国际艺术精品展览会。近日，佳士得上海举办成立仪式，克劳斯受邀参加了其后举行的《艺术市场全球化》论坛，并在会后接受了《东方早报·艺术评论》的专访。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以下简称“艺术评论”）：你是一位资深的古董商，你怎么评价中国古董在世界市场的地位？

克劳斯：我深信中国古董的表现非常强劲。就经济价值而言，这其中的利益也是相当可观的。在18世纪、甚至17世纪的欧洲就有购买中国瓷器的传统。著名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就收藏中国瓷器。我们自己以前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瓷器的。所以对于西方来说，收藏中国古董、艺术品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不光是瓷器，还有绘画、装饰品、漆器等等。自17世纪以来，欧洲人就非常喜爱中国的漆器，漆器家具是从中国进口的。由此说来，收藏中国古董对于世界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其历史相当悠久。

艺术评论：那当今西方的年轻人是如何看待中国古董的？他们是否依然保持着兴趣？

克劳斯：他们似乎更喜欢中国的当代艺术品以及陶器。

艺术评论：他们是否更关注有中国传统特色的艺术，比如水墨作品？

克劳斯：并非如此，他们倒是很喜欢中国的油画。我们有专门收藏中国当代艺术的私人博物馆。

艺术评论：中国艺术品多缺少认证体系，你怎么看？

克劳斯：其实西方的古董也不是都有认证的，比如你有些家传的古董，你并没有什么证书来证明这是传自我家人的。传统习俗就是，比如我祖母告诉我说，“我有这件宝贝，这是送给你的”。不是处处有证书的，我相信中国的情况也是类似。当然现在有时有摄影，认证起来容易些。

艺术评论：你如何来鉴别中国古董的真伪？你买到过赝品吗？

克劳斯：我的收藏始于1970年代中期，至今已经超过40年了。我看了很多，学习了很多，也分析了很多，有很多媒介可以让你学。要收藏你就必须真正理解它，全身心地投入，学无止境。事实上我们每个星期三都专门辟出时间来学习。

而我卖出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我亲手买的，没有人替我买过。当然我希望所买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假的那我就留给自己吧。没有人不犯错，人都是从错误中学习的，但如果你犯了错，就不能把东西再卖给客户了。

艺术评论：比起中国的当代艺术，你本人更喜欢中国的古董吗？

克劳斯：可能因为我上年纪了，不过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中国古董。我将自己融入了中华文明，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历史之一，对全球有着重大意义。我爱中华文明的起源，因为那是今天文明的根基，寻根是很重要的，因为根基极其重要、牢不可摧。对我来说，将这些遗产交给年轻人很有意义，告诉他们你必须学习你的过去，因为你的未来从那里出发。你是这个文明的传人，很灿烂的文明，你为此而骄傲。你也必须去学习、去了解、去弄懂。这也是我收藏古董的一项使命。

艺术评论：你为何对中华文明如此感兴趣呢？

克劳斯：这个说来话长。我曾在1962年-1965年间受中国政府的邀请来北京电台工作。当然我那时还不太了解中国，但是我很喜欢中国民众。那个时候在欧洲还没有什么中国人，而在中国的大街小巷间穿梭时，和路人招个手，回一个微笑，不用说话，却有一种恋爱般的感觉。尽管当时中国人的生活十分艰辛，但我还是爱上了中国，我去了很多地方，比如一些寺庙等等，虽然一些地方关门了，但你还是可以进去。我1965年回的国，七八年后我决定在欧洲开一家中国的古玩店。

艺术评论：你是否在中国的拍卖行买过东西？

克劳斯：还没有。中国的拍卖行业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像保利、嘉德等。

艺术评论：你在香港市场买过东西吗？

克劳斯:也没有。欧洲市场的东西太多了。

艺术评论：你想尝试网络拍卖吗？

克劳斯：我不懂这个。传统的拍卖你可以看到真才实货，但如果是网拍，你怎样去了解拍品呢？我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去买没有看到过现货的东西。

艺术评论：但如果你可以先去实地看到拍品，然后再到网上去拍呢？

克劳斯：我不知道。我喜欢现场感。当然拍卖现场会让你花更多的钱，因为环境会让你兴奋起来。看到邻座出了这个价，我就想加更多的价把东西拍下来。这对你的钱包来讲自然是非常不幸的。在拍卖现场，我以前是非常狂热的，现在已经变得很冷静了。

艺术评论：在欧洲的拍卖会现场是否能见到很多中国人？

克劳斯：那是非常之多啊。人数每年都在增长，拍下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我这次不在纽约现场，不过我料想60%的竞拍人是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