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批沪籍环卫工6年仅2人辞职

早报记者 吴洁瑾

2007年，原卢湾区市容局招录了上海近25年来首批沪籍青年环卫工，一共30人，其中6人有大专学历，20人有中专、技校学历，平均年龄23岁。“大学生扫马路”的新闻曾轰动一时。

6年过去了，当初的30人还在坚守一线吗？日前，早报记者从他们所在的路吉环境工程发展公司获悉，其中仍有28人坚守环卫行业，在不同的岗位上发挥专长。

球员扫马路一度想辞职

刘智骏说，“累是其次，关键是马路上很多人发小广告,我刚扫干净，身后马上又扔了一长串，火大得真想甩手不干了。”

很难想象，眼前的刘智骏只有26周岁，自信的语调让他显得成熟。2007年，年仅20岁、中专毕业的他通过招聘成为上海近25年来首批沪籍大中专环卫工。

作为上海有线02足球队的退役运动员，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落差。“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2007年4月16日，那天我穿着夹克衫、牛仔裤和白皮鞋去上班，却不得不换上蓝色的环卫服，我心里特难受，磨磨蹭蹭的，等所有人都穿好出去了，我才最后一个挪出门去。”

“开始3个月我每天的心情都很差，好几次想放弃。每天凌晨3点半起床，天还墨墨黑，就要从浦东坐一个小时夜宵车到浦西，再骑车到班组。每天要重复上万次的扫地动作，真的单调，你看我的右手虎口鼓出的大包，就是扫地扫出来的，那块肌肉特别发达。”刘智骏说，“累是其次，关键是马路上很多人发小广告,我刚扫干净，身后马上又扔了一长串，火大得真想甩手不干了。”

除了这些，路人的眼神也让他郁闷：“每天都有很多人用同情的语气问我： 你这么年轻，怎么做这份工作啊？ 还有路人跟我说， 你手这么脏，不要碰我。 ”

不过发泄归发泄，在看到同伴的坚守时，他自问：“为什么我不行？难道我要成为第一个后退的？”

从不穿工作服探望女友

“朋友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婆，她就在我负责清扫的淮海路上的服装店当店员。她也是上海人，并不看重经济条件，一点都没觉得我的工作不好，丈人丈母娘也没嫌弃我。”

2007年9月，申城遭遇“韦帕”台风袭击，狂风暴雨中，刘智骏负责清扫淮海路，当时路上行人稀少，“只有我们环卫工人必须上街，疏通被树叶堵住的下水道，那天，虽然被浇得浑身湿透，但我看到了路人尊敬的眼神，第一次感到劳累有价值。”

第二年，刘智骏在中专学的汽修专业终于派上用场，维修保养当时多辆进口机扫车，“虽然换成了常日班，但一天到晚跟车辆打交道，浑身油腻，没有一天衣服是干净的。”由于机扫车结构较普通汽车更为复杂，他还接受了4个月的电焊培训，并自学了机扫车知识。“最大的成就是动脑筋独立修好一辆车。”空闲之余，他还获得了自考大专文凭。

作为环卫工人，在找对象时会不会波折重重？刘智骏说：“我很幸运，就在我扫马路的第一年，朋友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婆，很巧，她就在我负责清扫的淮海路上的服装店当店员。她也是上海人，并不看重经济条件，一点都没觉得我的工作不好，丈人丈母娘也没嫌弃我。”

不过，为了避免女朋友难堪，他扫马路时从不会穿着工作服走进店里探望女朋友。

环卫工也有快乐

邵洁燕说：“虽然很多人质疑我们年纪轻轻当环卫工是冲劲不够，但我觉得每个人对工作的理解不同，我在这份平凡的工作中找到了脚踏实地的快乐。”

又做了4年汽车维修工后，刘智骏终于在今年6月份迎来了转机。在路吉公司的公开竞聘中，他脱颖而出转到管理岗位，成为瑞金二路清道班班长的协助管理员。

虽然不用清扫马路，但压力却远大于从前。“我们班有20名外来环卫工，已经工作了二三十年，比我资格老，对我升到管理岗位不服气。我就用事实说话。上岗没多久，我就通过每天巡查记住了负责的七条路段的所有数据，并制作了一张 难点地图 ，比如 思南路有147棵树、10个废物箱、32个窨井，45号门口和97号居民楼特别容易脏，需要反复打扫 。这些老环卫工一听我说得头头是道，也就慢慢服气了。”

作为著名球员杜威曾经的队友，刘智骏6年来始终保留着踢球的习惯，“我在环卫工人中组了一支队，有空我们经常踢球，感觉又回到了之前驰骋球场的感觉。”

另一名和刘智骏同批招录的女孩邵洁燕，是30人中年纪最小的，从上海环境学校中专毕业就当上了清洁工，当时才19岁。

工作4年后，她凭借在环卫系统征文比赛屡屡获奖以及自己考出的人力资源证书，从清扫转到行政岗位，成为人力资源办公室的办事专员。这让一心希望工作稳定的姑娘很是开心。

邵洁燕说：“虽然很多人质疑我们年纪轻轻当环卫工是冲劲不够，但我觉得每个人对工作的理解不同，我在这份平凡的工作中找到了脚踏实地的快乐。可以说我们是大中专生环卫工的 黄埔一期 ，但现在每个区都有很多年轻的面孔在扫马路。”

高学历环卫工是趋势

如今，公司仅大专及本科学历就已达50人，占到沪籍环卫工总数的八分之一多。20-30岁的有100多人，占到公司总人数的八分之一。

据该公司统计，首批进入路吉公司的30名沪籍环卫工，仅有2人因上班太远辞职，其余28人均坚守至今。在最初招聘的6名大专生中，有2名在一线清道及清道班管理岗位（各1人），4人为机扫驾驶员。

不过，通过自学，留下的28人中大专生数量已增至16人。28人中除了邵洁燕转到行政岗位，其他有9人为机扫驾驶员（6人大专）、6人负责汽车维修（2人大专）、2人在后勤（2人大专）、1人在车间，剩余9人（6人大专）则在一线清道及清道班管理岗位。

6年过去了，当时的30人大多已成家，“他们找对象都不难，没听说因为环卫工作受歧视的，很多人的另一半是老师、护士。” 上海路吉环境发展工程公司党政办负责人笑称。

该负责人表示，除了2007年首批招录的这30名沪籍大中专生外，2009又招录了二三十个有驾照的沪籍环卫工，基本都是80后大中专生。如今，公司仅大专及本科学历就已达50人，占到沪籍环卫工总数的八分之一多。年纪在20-30岁的有100多人，占到公司总人数的八分之一。

“招录沪籍、80后、高学历环卫工是大势所趋，从近年来大中专生竞聘环卫工作可以看出，这些孩子的择业观变了。上海道路作业保洁要实现科技化、机械化、智能化，需要有知识、高素质人才投入工作。”该负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