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 严昊 徐笛
如今第一批7名援青干部已经完成三年工作回到上海。在他们任满返沪之前,早报记者与其中几位聊了他们对自然条件的适应、与当地干群的交流、对家人的思念与愧疚……三年里,这些中年汉子落下了一身的高原病,却也经历了难得的锻炼和人生体验。
“玛多一棵树也不长”
早报记者:去果洛之前对青藏高原有过向往吗?
郁标:2007年我曾经是援藏干部候选人,差一点就去了。第一次到果洛,心情很复杂,想去看个究竟,但也担心三年的漫长,当时大家对果洛都不了解。
陈椰明:西藏我去过,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当时整个上海对果洛都不熟悉。去的时候我们觉得,总比西藏好吧,结果到了那里,不是这么一回事。同海拔的情况下,西藏纬度靠南,气候相对好一点,我们纬度靠北,气候相对干燥,比西藏更缺氧,我们玛多连一棵树都不长。
高原反应大但心态好
早报记者:还记得三年前刚到果洛时是什么心情和状态吗?
郁标:刚来的时候反应比较大,头痛,嘴唇都是紫的,想睡根本睡不着,至少要到半夜两三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适应一些。
祝华:来果洛之前,在北京最高温的天气里先培训了整整七天,到了青海又连着安排了六天的培训,上高原时,人很疲劳,一直在车上补眠,刚到果洛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 一路的美景根本没有心思欣赏。
陈椰明:刚到那会也不兴奋也不恐惧,看到美丽的景色很兴奋。高原反应体现在晚上睡不着觉,就是典型的缺氧,看电视总要看到节目和我说“再见”,捧着书也看不进去,晚上只能发呆,或者靠吃安眠药。
但是我的心态还是比较好的,也不是很痛苦地觉得我要在那里呆三年,既来之则安之,没有太多的想法。家里人说注意身体就可以了,老人身体还可以,孩子在读书,家庭负担不是很重。
李方明:迷迷糊糊的,经常睡下去一闭眼觉得睡了好长时间,可睁眼一看,也就过了15分钟,长一些也就1个小时;在高原上走不快,人昏昏沉沉得不舒服,每天就像感冒了似的。
吸着氧也整夜睡不着,头疼、心跳快、胸闷,本想有三年时间,带了很多以前没有时间看的书过来,可没翻多久头就晕了,不能坚持长时间的阅读。
“看书一会就没电了”
早报记者:在高原,除了工作以外,有什么业余生活?
郁标:除了看书、上网、看新闻,就是和家里通通电话。刚去的一年,夜晚基本上没电,虽然有太阳能照明灯,但只够上厕所用,看书的话太暗,照一会儿就没电了,所以睡不着也看不了电视。刚开始,晚上和藏族干部间有活动,也和同事聊天。
祝华:因为氧气稀薄,在高原就不进行其他额外的体育运动了。晚上睡不着觉,就看看书,上上网,但有时断了电,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由于办公场所有限,办公室和住宿房间在一起,房间里的电视机只有5个频道,晚上也很少外出。经常看中央一套,老招待所的整个大院就两个人,夜晚周围环境太过寂静,有点声音总是好的,否则会有一种恐惧感。
李方明:我在州里和朱州长离得是最近的,有时候周末,我俩“孤家寡人”没有人跟咱谈项目,就扛个相机去拍照、爬山、捡石头来打发时间,那感觉很棒。
“带的最多的就是药”
早报记者:如何克服高原缺氧和疾病?
祝华:甘德的条件差,刚到的时候只有氧气枕,睡觉之前吸氧20分钟就没了,困了就睡。
刚开始高原反应发烧到39摄氏度,浑身没有力气,在县医院挂盐水。那时带得最多的就是药,有保心丸、红景天、感冒药、抗生素、退烧药。我带了啤酒箱子大小的两箱药,其中有一半是感冒药。不到半年,我就把带的所有感冒药都吃完了。
最初对高原缺乏认识,现在回想,每天那种感觉其实也是一种高原反应,没有必要吃那么多药。曾经跟同事开玩笑,那半年,我可能把这辈子的感冒药都吃完了。
陈椰明:小毛病我们都有,我去的时候血压是好的,现在血压总是偏高一点,回到平原也是这样。感冒过一次,马上到西宁休整。
“最想吃的是蔬菜”
早报记者:在高原生活还有哪些困难?
祝华:上高原生活,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除了日常的生活,饮食习惯也是一个部分,这里面食比较多,高原上最主要的就是牛羊肉,刚去的时候肉吃得多,而时间长了容易上火,整个人不舒服。最想吃的是蔬菜,但是这里蔬菜水果都是从下面运上去的,特别是像洋葱、卷心菜、辣椒这样能存放时间长的菜。
之前的宿舍内没有厕所,晚上就要打着手电到外面上旱厕,因此我都尽量克服,晚间减少喝水的次数。洗澡基本上就是烧点开水擦擦身。需要到井里打水,打水的一路就慢慢走。
李方明:祝华年龄比较大,上甘德县时,血压180,一位交通部的援青干部血压200,两人经常比血压,今天你比我高。
陈椰明:这里年平均温度零下4摄氏度,没有四季只有两季,冷季和暖季,冰箱也不要买。饮食也都可以。当地的干部很乐观,在这么艰苦的地方工作,没有乐观的精神是不行的。
“最苦的是家里人”
早报记者:三年不在老婆孩子身边有没有愧疚?
郁标:我出去援外过两次,第一次在儿子小学二三年级,第二次是他高中三年。感情交流肯定比较少一点,感觉儿子和妈妈亲多了,以前不主动给我打电话。现在读了大学成熟多了,会给我发短信祝父亲节快乐。
祝华:平时与家人联系都是通过打电话和网络视频,家里人有时候看我们网络上不在线,就发个短信过来。刚去的时候联系频率高一点,时间长了后也就习惯了。
一般都有从12月到次年2月的三个月探亲假。对儿子高考期间我不在家,愧疚的心情是肯定有的。
李方明:都说援边干部苦,其实最苦的是家里人。为了每天都能通过网络和家人视频通话,我把每种视频软件都试过了。
“他们很乐意帮我们”
早报记者:对于新一批对口支援干部快速融入当地有什么建议?
陈椰明:我们是果洛援建的第一批,起初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第二批去,已经有好房子,第三批去的时候高速公路也已经有了,这方面条件肯定一批比一批好,这是不一样的,但不变的是高原的气候条件。
李方明:第一批有特殊的使命和任务,要起好步、开好局、打好基础,为后来的创造条件。我们兄弟之间也很团结,下一批一个县有两个人,州里有5个人,生活会比我们更丰富一些,有个伴可以一起散步,一起说说话,日子好安排好打发。
郁标:要主动多和当地干部群众交朋友,他们人都很淳朴、很好客。他们长期在高原都不容易,很愿意帮助我们,我们支援他们,他们也在生活上帮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