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患身边的银发志愿者

新华网北京８月１４日电（记者 谈昦玄　兰熙　王家全）尽管纠正了不下二十次，贾立先依旧觉得眼前这位“学生”的握笔姿势别扭。“应该这样握笔。”她索性边说边弯下腰，握起“学生”的手教他画。两个小时的课程中，头发花白的贾立先没顾得上喝一口水。

这位“边学边忘”的“学生”是在北京平安医院接受康复治疗的精神病患者，而贾立先则是来自附近社区老年协会的志愿者，在这里教授患者国画。

因为长期受药物影响，这位患者的记忆力不好，协调能力也差。着急了，他就会撒起“孩子气”来，要“罢工”。每当这时，贾立先就会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咱们不急，慢慢来”。

服务于平安医院精神病患者的志愿者队伍成立于２０１１年，队长田国华是贾立先的丈夫。三年前，他们的儿子不幸去世，之后，他们便开始筹划为精神病患群体提供志愿服务，并联络社区老年协会中的熟人参与。现在，志愿队有３０多位成员，平均年龄６０岁以上，为患者开设国画、舞蹈、手工、书法、音乐等课程。

平安医院院长李硕说，家庭和社会的参与对于精神病人的康复非常重要，药物治疗只是病人康复的基础，而病人社会功能的恢复则需要家庭和社会的帮助，在这方面，志愿队发挥了药物不可替代的作用。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适合做针对精神病患的志愿服务。李硕说，这支老年志愿队不仅具有爱心，让患者感到面慈目善，而且具有绘画、音乐、舞蹈等方面的技能，这对帮助患者非常有益。

不过，即使是一些医生护士在这个项目开始的时候也不相信他们的患者有朝一日能画出像样的画来。

这个过程的确不容易。“教这些患者，得特别有耐心。今天教的东西，也许明天他们就全忘了。着急没用，也不能着急，只能一遍遍从头再来。”贾立先说。

舞蹈老师游桂芳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舞蹈要求四肢动作要灵活，但是患者因为药物的作用往往动作不协调，甚至跟不上节拍，每到这个时候，游桂芳就得弯下腰去用手搬患者的脚。

不过，这些老师明白，他们的目标不是培养画家或是舞蹈家。

“我们就是拿他们当孩子，哄着他们一起玩儿。”贾立先说。

对于７２岁的包馥兰来说，参加志愿队不仅需要爱心与耐心，还需要勇气。两个多月前田国华邀请她参加志愿队，教患者做手工。这件事遭到了家人的反对和朋友的“警告”。她自己也有些担心，不过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了。

与患者接触几次后，包馥兰现在感觉他们“很有礼貌”，“就像小孩一样，需要照顾”。

其实，志愿者上岗前会接受安全意识和措施的基本培训。在包馥兰负责的手工课上，剪刀、镊子等金属利器全部在她和另外一位老师的监管之下，不让患者直接触碰。而且，整个授课过程中，有医护人员始终在康复中心巡视。

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精神卫生中心２００９年公布的数据，中国各类精神疾病患者人数在１亿以上，重型精神病患者人数已超过１６００万，精神疾病的总负担在所有医疗负担中居首位。

２０１３年５月１日《精神卫生法》开始实施。该法提出要“鼓励和支持组织、个人提供精神卫生志愿服务”。

李硕院长说，法律对支持精神病患志愿服务作出规定是个好消息，但是，社会消除歧视并积极参与到帮助患者康复的进程中来，还需要很长时间。

田国华说，就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即使病人康复情况再好，也很难重返工作，甚至有的家人也很难接纳。“他们最急需的是社会的温暖，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事。”

现在，志愿队最大的心愿是能卖出患者手工制作的“丝袜花”。田国华说，他们只希望让患者知道自己未被社会遗忘。

这也是患者的心愿。

“我做的花好看么？”一位患者问记者。她小心翼翼把刚刚完成的作品捻在手里，举到灯光下，仔细端详着，等待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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