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产儿的“超级奶”

身体周刊记者 罗燕倩

很多妈妈认为，孩子只是出生略早了几周，整体发育等都接近足月，没有明显疾病，不用太担心。但美国专家小组共同探讨发现，胎龄满34周而不足37周的“晚期早产儿”易发黄疸、低血糖、低体温等再入院，甚至罹患多种疾病的风险也远远高于满39周的足月新生儿。

近日，在2013年国际母乳喂养新进展学术研讨会上，国际母乳及泌乳研究学会（ISRHML）主席、国际母乳会（LLL）专业顾问委员会成员、美国芝加哥拉什大学医学中心（NICU）泌乳及临床研究总监、母儿家庭护理学教授保拉·迈耶（Paula Meier）特别强调，“对于晚期早产儿来说，母乳的保护和促进发育的作用更为重要，母乳不仅仅是这些宝宝的食物，更是最好的药物。产后两周内慎喂婴儿配方奶粉，即使只有几毫升也可诱发疾病，影响一生的健康。”

由于晚期早产儿有着神经发育不完善、吸吮能力弱、吸吮吞咽呼吸的协调性差、觉醒时间短、孕期能量储备不足等生理特点，通常他们的母乳喂养之路走得很不平坦，绝大多数晚期早产儿都无缘母乳。

往往在医院已经给孩子喂上了奶瓶，再给奶头谈何容易，更何况母亲的奶也因为缺乏吸吮和刺激逐渐“憋回去”了，母乳喂养尚未展开即已夭折。

其实事情远远没有这样悲观。保拉·迈耶所在的美国芝加哥拉什大学医学中心晚期早产儿的母乳喂养率已达到100%，中国的母亲们只要有信心和策略依然可以做到母乳喂养。

保拉·迈耶认为，晚期早产儿母乳喂养需要时刻关注两件事：只要妈妈们了解母乳喂养对早产儿的巨大优势，在产后最初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妈妈需要使用吸乳器吸乳以保证泌乳能力。同时，尽可能多地按需哺乳，保证婴儿摄入量，以确保婴儿的正常生长发育。

随着宝宝的发育成熟，一般当宝宝矫正月龄达到足月时，它的吸吮能力会逐渐增强，在妈妈乳房上直接吸吮的效率更高，吸吮时间更久，通过直接哺乳获得的母乳比例也就越高，妈妈可以逐渐减少吸乳和瓶喂的几率，转为完全亲喂。

特殊的晚期早产儿

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报告，全球每年诞生大约1500万名早产儿，占新生儿总数10%以上，其中110万名不幸夭折。在中国，每年约有180万早产儿出生，发生率为8.1%，上海的早产发生率在5%左右，但发生率在逐年提高。

“高血压、糖尿病、体重超标、吸烟、妊娠间隔过短、17岁之前或40岁之后生育、生育双胞胎或多胞胎都有可能提升早产的风险。”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院长段涛分析道。

在以往很长一段时间里，国际准则将这部分胎龄在34至37周之间的婴儿称为“近足月儿”，由于他们接近成熟，常被视为低危人群而等同于足月儿对待。但医护人员发现，与满39周的足月儿比较，“近足月儿”由于各个器官系统发育尚不完善，相关并发症如呼吸系统疾病、新生儿黄疸、低血糖、败血症等几率成倍增加，且胎龄越小，发病率可能越高，因此美国国立卫生院（NIH）正式将“近足月儿”更名为“晚期早产儿”。

“我们进一步细化，将胎龄34-36周的称为晚期早产儿，胎龄37-38周的称为早期足月儿，只有胎龄39-41周的才是真正的完全足月儿。”保拉·迈耶坦言，临床上，晚期早产儿占早产儿70%，喂养问题是早产儿面临的第一大挑战，全国9家大医院对1000多名早产儿的研究表明，早产儿母乳喂养率仅13.6%。早产儿往往合并一些严重疾病，或体重过轻需住院治疗，导致母子分离影响母乳喂养的正常进行。

临床实践表明，与足月儿相比，早产儿的消化代谢和肾排泄功能更差，而配方奶粉的渗透压比较高、蛋白比例一般比母乳高，选用奶粉或喂养量不恰当，会导致婴儿消化困难、肾脏负荷重，从而致病。

既是食物又是药物

“早产儿更需要母乳！”在保拉·迈耶看来，早产儿为了“追赶”生长速度，需要更多的蛋白质和热量，而早产儿的母亲身体会迎合这个需要制造出高热量高蛋白的母乳。

早产儿的母亲分泌出来的母乳，还含有高于足月儿母亲分泌的母乳所含的抗体以及其他养分，这种差别甚至一直延伸到宝宝出生后6个月。这充分证明了人类母乳为了保证下一代的健康成长，是会根据这种成长的特殊要求而调整改变的，换句话说，早产儿的母乳是“超级奶”。

保拉·迈耶多次提到，这种超级母乳不仅仅是宝宝的食物，更是宝宝最好的药物。其中的“食物/药物”保护早产儿免于遭受诸多感染。因为母乳能够改变婴儿机体对抗疾病的方式，这种效果在断奶后仍然长期有效。母乳中含有200种已鉴别的寡聚糖，寡聚糖属于活性物质而非营养物质，具有保护性屏障、益生元和促神经发育的功能，然而牛奶中不包含任何寡聚糖。

母乳更加容易消化，不会像奶粉那样给宝宝本来就脆弱的肠胃带来额外的负担。宝宝对于母乳中的脂肪和蛋白质的利用率也远远高于奶粉。

母乳还会促进早产儿大脑的发育，一项著名的研究发现，母乳喂养的早产儿比奶粉喂养的早产儿，在7岁半至8岁之间，平均智商高出十多个点。

传统做法是等到早产儿能够吃奶粉后再进行母乳喂养，但保拉·迈耶的研究表明，对于早产儿来说，吃母乳比吃奶粉省力，母乳喂养的晚期早产儿比奶粉喂养的晚期早产儿成长得更好，喂养相关的并发症现象也都明显下降。

泌乳关键期

“人类婴儿应该首先获得亲母的初乳，初乳是哺乳动物子宫内营养向宫外营养的过渡。”保拉·迈耶洋溢着满意的笑容道，初乳的摄入，像是打开新生儿的各个器官系统和免疫系统的“钥匙”，与婴儿一生的健康相关。

如果在这段“系统启动期”里，不恰当地喂养配方奶，不仅仅会干预妈妈的泌乳量，而且将延迟或影响婴儿体内正常菌群的建立，破坏消化道正常屏障形成，导致过敏原和毒性物质进入体内，引起炎症水平上调，关系到婴儿消化道疾病、过敏性疾病和神经系统发育等各种问题。

通常来说，晚期早产儿因为吸吮能力差，加上母婴分离，所以他们接受人工喂养或奶瓶喂养的机会比正常足月的婴儿多得多。

保拉·迈耶强调，如果宝宝不能够马上直接吸吮，母亲则需要立刻开始吸奶，“此时分泌出来极少一点点的液体即是比黄金更珍贵的初乳，它的脂肪和碳水化合物含量极低，却含有大量活性蛋白质、免疫球蛋白和其他对宝宝有益的成分，最应该给孩子吃。在产后最初0-2周是最为关键时期，即使少量配方奶都可能导致新生儿过敏性疾病和炎症性疾病的发生，对一生的健康有影响。”

乳汁分泌起始，要经历一个变化的过程。有些妈妈在孕后期或者临产前就开始分泌初乳，更多的妈妈是在生产后开始分泌。

保拉·迈耶所在的美国芝加哥拉什大学医学中心里，都会将母亲吸出来的初乳通过奶瓶喂养给早产儿，“产后最初几天的频繁有效特殊吸吮，将很好地刺激催乳素的分泌，促进乳腺分泌功能的分化启动，同时乳房的有效排空都是帮助妈妈尽快启动泌乳的重要刺激。”

保拉·迈耶特别强调，在一开始，凡是不能保证宝宝每天8-10次、每次10-15分钟的有效吸吮，妈妈必须使用吸乳器，妈妈们需要每天至少吸5次奶，吸出来的奶在5-8天之内可以喂给宝宝，如果不能够这么快地喂给宝宝，母乳则需要冷冻，但千万不要给母乳高温加热，这样会破坏奶中的养分。

妈妈们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体对于吸奶器的反应远远不如对宝宝吸吮的反应来得热烈。“一旦宝宝开始直接吸吮，乳汁分泌量就会迅速提高。”保拉·迈耶说，“也就是产后4-7天母乳分泌量达到500-600毫升。但在直接哺乳之前，尽量给宝宝使用管道或者小杯哺喂，以免产生 乳头错觉 。”

非传统的哺乳方式

早产儿第一次吃上母乳，是对母亲的耐心和毅力的一场考验。坐舒服了，给自己和宝宝垫上足够的枕头，做好思想准备——这不是件容易的任务。

“宝宝是最好的吸乳器，可能只适用于大部分足月儿。” 保拉·迈耶说，记住，晚期早产儿很弱小，很容易疲劳，他（她）需要额外的抱和哄，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

此时，没有经验的新手妈妈更需要耐心地对待宝宝，切不可以足月儿的喂养经验来套用在自己宝宝的身上。一开始的哺乳对于母子二人来说都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对于晚期早产儿，保拉·迈耶并不建议采用“每次哺乳+吸乳+瓶喂”的方式，“我想白天多按需哺乳，每次哺乳的间隔时间需小于4小时，每次或隔次哺乳后吸乳，确保乳房刺激，每6-8小时瓶喂吸出的母乳让孩子 吃个饱 。而晚上母亲每3-4小时需要吸乳一次，吸出来的奶则由父亲瓶喂，这样也能够保证新生儿和父母更好休息。晚期早产儿醒来可能很快入睡，所以抓紧时间马上喂奶，不要等或是换尿片。”

传统的哺乳姿势也许不适合弱小的晚期早产儿，妈妈们需要用胳膊托住宝宝的全身，用手掌支撑他的头颅，用另外一只手托住乳房，轻轻地送给宝宝。只要耐心地尝试，宝宝每一次都会进步一些， 随宝宝发育成熟，吸吮能力会逐渐增强，直接哺乳的效率自然更高，吸吮持续时间也会更久。

“出院时妈妈不应过快停止使用吸乳器，直接转为完全亲喂。”保拉·迈耶说，妈妈应逐渐减少吸乳器使用，同时密切监测新生儿体重变化，一旦宝宝能很娴熟地操作一切之后，便可以完全转为亲喂，“那时母子俩才开始真正享受哺乳带来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