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务评论】中国军事外交的未来：变与不变之间

无论历史怎样演绎，弱国无外交的命运从未被修改。

历史正迅疾而悄然地向世界历史转变，中国人在对“中国与世界”问题进行思考的同时，也在思考着中国军队与世界各国军队的关系。

在新中国成立前三十年，军事外交具有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在多次意识形态利益和国家利益的选择中，新中国选择了前者，因而也就有了一段时期超出国家实力的对外军事援助；改革开放后，中国军事外交则添加了更多现实主义，摆脱了以意识形态界定国家间关系的思维窠臼，努力实现国家利益与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统一，也为形成全方位、宽领域、多层次的军事外交格局埋下历史伏笔。

变化之下，从生存到发展再到富强，军事外交循序进行着不同主题的历史叙事。中国从一个相对封闭、缺少活力的国家，逐渐转变为全球最为活跃、越来越重视高边疆利益的国家；中国军队也从传统的看家护院式的军队，逐渐转变成为走出国门，不仅维护国家利益边疆，同时也守护着世界和平与安宁、具有世界眼光和战略思维的军队。

许多标志性的历史事件，勾勒出新中国军事外交的过往轮廓：中国始终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检省实践，以求更上层楼，纵横捭阖，维护和平。在新中国军事外交历史上，中美苏（俄）大三角关系的经营和周折占据了重要内容，中美之间的三个联合公报、中苏（俄）之间的联合公报因此成为大国关系的历史标签。

1989年5月16日，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对中国进行正式访问，在会谈中邓小平提出“结束过去，开辟未来”，认为中苏之间以往的意识形态的论争并无多少实质意义，对中国来说最重要的是尊严和安全，未来的中苏关系应建立在彼此相互尊重和互不威胁的基础上，中苏关系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双方要“多做实事，少说空话”。邓小平这一对外关系去意识形态化的主张是在对新中国历史上曾经采取过错误的外交政策深刻认识的基础上做出的。5月18日，双方发表了《中苏联合公报》。公报内容为后来中苏关系稳定发展并在之后向中俄关系平稳过渡奠定了基础，同时也为之后中俄进一步推进军事合作与深化军事关系做好重要准备。

进入二十一世纪，国际政治的每一根神经，都与一国国内政治建设息息相关，正处于转型关键期的中国军队，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肩负着更为多样的使命与责任，在走向世界军事舞台的同时，不断刷新自己与世界的联系，尝试回答 “我是谁”的问题——从2002年3月25日首次进行国际人道主义救援、到中国海军舰艇编队首次进行环球航行、首次举行联合军事演习、首次举行国防部新闻发布会、首次出动舰艇参与国际护航，再到2011年2月28日至3月4日，我军首次运用军事力量撤离在利比亚的海外人员。

在世界舞台崭露头角的同时，中国军队也无可避免地置身于现代传媒的聚焦和放大之下。但很长时间以来，中国军队对中国崛起所带来的一些国际负面舆论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在对外阐释与交流中处于被动和“失语”状态。一些西方主流媒体从“中国军事威胁”到提高“中国军事透明”，再到“中国军方黑客袭击”、“中国拥有航母的战略意图”，无不暴露出其有针对性地进行负面议题设置的痕迹。

今天，中国军事外交已经不再是某一个局部的谋篇布局，而是以国际大局为整体的造势与战略布局，要求中国军事外交逐步打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思维定势，实现被动到主动、保守向开放的转变，尝试回答好“我以何种方式表达自己”的问题。事实证明，中国军队正以极强的学习能力掌握向世界以和平方式表达自己的技能。

2009年，新中国成立60周年之际，我军邀请102国驻华武官、副武官，29国海军高级将领，34国空军领导人及其代表观摩并出席了国庆阅兵、海空军国际论坛、海上阅兵等多边军事交流活动，主动设置了国际关切的核心议题，对负面舆论进行了有力的反击。世界舆论普遍认为此次阅兵“体现了‘富国强兵’的理念”，“中国向世界展示了自己最‘硬’的实力”，“中国希望维持世界的和平”。从而成功传播了中国军事外交理念，产生了良好的舆论效应。

军事外交是用军事说话的政治博弈，军事力量的现代化程度本身就会产生权威光晕，进而产生强大的威慑力和影响力。合法道义地使用军事力量，必然会提升一支军队在国际军事事务上的话语权，非法强制性地使用军事力量必然会为一支军队的声誉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1962年，中印边界发生冲突时，新中国塑造了军事强国忍让求和平的典范。今天的钓鱼岛巡航，中国军队同样是以充分的法理事实为依据，有理、有利、有节地实现中国军事力量的和平运用，从而向世界回答了“我将以何种方式与你相处”的问题。

显然，中国军事外交的成长还体现在多年来中国军队为世界和平和地区稳定所做出的担当与贡献，截至2012年12月，中国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派出维和人员最多的国家，共有1842名官兵在联合国9个维和任务区执行任务，自1993年至今，中国累计有2.2万人共执行了23项联合国维和任务，这些变化和实际行动使得国际社会不再紧盯着中国力量的发展，也开始关注中国力量是以何种模式发展。

中国军事外交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中国军队会更为频繁地走向世界，中国当代军人需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和行动准备。在外部世界认知与国际力量转移的变化中，中国军事外交将在变与不变中继续稳步前行，这种前行的支撑需要力量，更需要智慧。

中国军事外交的不变，体现在对一系列要素的平衡上：维护国家利益与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平衡；履行大国责任与国家实力的平衡；掌握国际事务话语权与大国地位建构的平衡；军事力量的发展与国家安全和发展利益需求的平衡。

可以肯定的是，一些变化的发生是必然的，甚至其速度之快将超过我们的预期：中国军人的国际意识、国际素养将会快速提升，中国军人的全球战略视野将会空前扩大，中国军队的正规化建设将快速覆盖军事外交各层面，与此同时，中国与大国新型军事关系的建构，将为中国军队创造性思维的实践提供更为宽广的生长平台，在未来国际政治与安全领域，中国军人将成为不可或缺、不容忽视的重要力量。

在变与不变之间，智慧前行的中国军事外交向世界传递的主题从未变更：中国武装力量始终是维护世界和平和地区稳定的坚定力量。

（作者系南京政治学院外军教研室教员、同济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