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费舍尔

当莎拉·布莱曼一袭白衣和刘欢站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蓝色地球”上对唱《我和你》时，不少人开始打听，这颗美丽的星球出自哪位心思细腻的设计师之手。马克·费舍尔（Mark Fisher），他是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外方舞美总设计师，也是四年后伦敦奥运会、残奥会开闭幕式的舞美艺术总监。出现在人前时，费舍尔总是一身素衣素裤，外加一副古典圆框眼镜，看起来并不像是前卫癫狂的设计师，也很难让人想象他会是平克·弗洛伊德、U2乐队、滚石乐队等摇滚旋风的舞台灵魂缔造者。

在舞台美术领域纵横几十年后，2013年6月25日，马克·费舍尔在伦敦汉普斯特德逝世，终年66岁。与费舍尔在北京奥运会有过长时间合作的导演张艺谋在网上发表哀悼：“他精湛的技艺为奥运会开幕式做出了突出的贡献，我很难过他突然离我们而去，希望他一路走好！”

费舍尔1947年4月20日出生于英国沃里克郡一个教师家庭。在约克郡帕克林顿学校念了中学后，费舍尔1965年进了英国AA建筑学院念设计，但他对传统的建筑设计教学并不感冒，反倒对“充气物品”产生了兴趣，由此进行过多次充气模型的设计。1971年，费舍尔大学毕业，没有选择常规的设计之路，开始为摇滚音乐剧《耶稣基督超级巨星》（Jesus Christ Superstar）做布景设计。

1977年，英国摇滚乐队平克·弗洛伊德乐队要为专辑《动物》（Animals）做全球巡演，费舍尔在搭建舞台和运用充气球方面的专长引起了乐队低音歌手罗杰·沃特斯（Roger Waters）的注意。费舍尔很幸运地被选作了舞美设计师。

当时，摇滚乐队用全球巡演推广音乐的方式才刚刚起步，与之相关的布景设计没有可供借鉴的范例。费舍尔算是摸着石头过河，他为乐队搭建了一座气势磅礴的充气动物园，很快使平克·弗洛伊德成为大型露天摇滚演唱会里的挂帅级乐队，而费舍尔也因此获得了职业生涯里的首次突破。

但真正让费舍尔声誉大涨的，是其1990年为沃特斯的音乐会所做的设计。1990年7月21日，离开平克·弗洛伊德多年的沃特斯在德国柏林墙旧址波兹坦广场发起了一场名为“The Wall-Berlin 1990”的大型露天演唱会，其主打节目便是乐队1979年发行的专辑《迷墙》（The Wall）。当晚，现场观众逾20万人，数百万观众通过电视观看了现场直播。

费舍尔与搭档乔纳森·帕克（Jonathan Park）在舞台上搭起一堵长100英尺、高60英尺，由2500块泡沫砖搭建的模拟墙，将演唱会打造成一出仿若超现实风格的音乐歌剧。随着音乐故事的推进，演出现场不断加入救护车、军乐队等真实道具，模拟墙也变身为巨大投影屏幕，不断浮现《迷墙》中的经典画面。演出最后一刻，全场灯光忽然大亮，模拟墙在全场的呐喊声中轰然倒下，人们心里那道充满隔阂的墙也仿佛瞬间倒塌。后来，费舍尔说自己在这场演唱会里学到了很多舞台旋转技术方面的经验，“也学会了怎么用庞大的视觉场面来叙事。”

在大型演唱会、拉斯维加斯剧场以及世界众多闻名的大型演出活动中，费舍尔以其新奇设计及对新技术的完美演绎在演艺设计领域独领风骚。作为一个长期参与摇滚乐队巡演的舞美设计师，费舍尔一扫舞美此前惯用激光和干冰制造烟火效果的陈旧技术，而是将电子多媒体带入现实世界，由此创造一种标签化的魔幻演艺风格。

1997年，U2乐队于美国拉斯维加斯启动“Pop Mart”全球巡回演唱会首演，当时乐队想在演唱会中表达他们对现代社会“超级市场”式消费的批判，费舍尔便在舞台上架设了一座由麦当劳标志（高100英尺）与柠檬（周长12英尺）结合的大型雕塑，并在观众席间摆置了柠檬气球，以让乐队的构想在视觉上具体化，并与舞台动作结合。费舍尔还将一座150英尺宽、50英尺高的电子屏幕作为背景，用来集中展示并批判当时流行的消费文化。但台上最让人惊讶的设计，还是费舍尔在舞台中央安置的一枚直径约35英尺的镜面球，顺着一定轨迹，镜面球会不时向乐队和观众席投射光芒。“这个镜面球让整场演唱会看起来像一场嘉年华，会让观众有一种意料之外的惊喜。” 费舍尔解释说。

同年，费舍尔为滚石乐队“通向巴比伦之桥”（Bridges To Babylon）演唱会所做的设计再一次打破了人们固有的想象。当时，费舍尔与乐队鼓手查理·沃茨（Charlie Watts）、主唱米克·贾格尔（Mick Jagger）相交甚好，沃茨本身曾是平面设计师，两位乐队成员都知道舞美设计在演唱会上的重要性，甚至是维持观众现场兴奋度的重要保证。即便如此，当费舍尔提出某些异想天开的方案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质疑。比如，费舍尔提出要在演唱会上用一座伸缩桥将舞台两边的道具连在一起，吉他手基思·理查兹（Keith Richards）感觉匪夷所思，以一句“你想要那东西干吗？”回绝了他。但当费舍尔10个月后带着动画模型来诠释这个设计概念时，理查兹很快改口了，“妙极了，我们一定要有一个这样的设计！”舞台上最终出现了一座恢弘大桥，这座大桥让演唱会成为1990年代最伟大的摇滚演出之一，亦是滚石乐队有史以来最卖座的三大演唱会之一。

费舍尔的设计才华并不局限于摇滚演唱会，他也为大型巡演剧目担任舞美设计，其中，加拿大太阳马戏团有史以来成本最高的演出剧目《KA》便是其最重要的代表作。《KA》是太阳马戏团在拉斯维加斯米高梅大酒店剧场的驻场演出，费舍尔曾这样定义摇滚乐与马戏演出设计的不同：前者的舞台更多时候是一种背景，后者则需延伸为供表演者进行创造性演出的场地。费舍尔为整个剧场做了全新整修，在舞台上设置了两个大转台、三个垂直升降梯，号称“挑战重力小发明”的主转台长50英尺、宽20英尺、重50吨，可凌空旋转倾斜，亦可在垂直移动的瞬间从沙漠景观变身悬崖峭壁。马戏团演员需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在这个旋转台上做多种高难度表演，唯一可供他们攀爬的是台上交叉竖起的数根木棍，惊险刺激异常。

在2008年接受采访时，费舍尔曾说《KA》是过去10年自己最感自豪的设计之一，另外，U2乐队的“Pop Mart”巡回演唱会、滚石乐队的“通向巴比伦之桥”巡回演唱会亦是他的得意之作。但费舍尔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显然不止这些，蒂娜·特纳（Tina Turner）的“私人舞者”演唱会(1985年)、乔治·迈克尔（George Michael）的“信仰”演唱会(1988年)，以及近期开展的“迈克尔·杰克逊不朽传奇世界巡演”、Lady Gaga的“The Born This Way Ball”演唱会、麦当娜的“MDNA”演唱会均是让费舍尔声名大噪的作品，而费舍尔也总能用最简单的手法做出非同凡响的演出效果。在朋友看来，费舍尔在设计时就像一团随时会爆发的“火种”，是个一点就着的人。

在不少世界级的庆典演出上，费舍尔功勋卓著。2000年，费舍尔因在英国“千禧年庆典”上的贡献获颁大英帝国勋章，两年后又因英女王登基50周年“金禧庆典”被授予英国皇家维多利亚勋章。去年，费舍尔还在白金汉宫为纪念英女王登基60周年做了“钻石庆典”演出的设计。

作为摇滚舞美设计里的领军人物，费舍尔在很长时间内，几乎是现代摇滚演唱会的代名词。他创造的“概念演出”直接从视觉上反映了演唱会的音乐内涵。在他看来，演唱会除了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技术挑战搭建梦幻世界，还要满足现场乐迷对视听娱乐效果的需求，并对音乐人的音乐精神作出反映。这或许正是他在舞美设计上获得成功的原因。文/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