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琪峰对谈录：电影的暴力和社会的暴力

电影的暴力和社会的暴力

——电影大师奥利弗·斯通、杜琪峰对谈录

新华网上海６月１８日电（记者 孙丽萍）“我认为电影中的战争和暴力的确会直接影响人们，让他们感觉那样做是可以的。”曾三度擒获奥斯卡金人的世界电影大师奥利弗·斯通１７日做客上海国际电影节大师论坛，与香港著名导演杜琪峰共论电影中的暴力与社会现实。

“别为了刺激感官而拍摄战争、暴力！”

在世界电影史上，奥利弗·斯通以“越战三部曲”而留名。从《野战排》中刻画战争对人性的扭曲，《生于７月４日》成就越战老兵的心灵史诗，再到陈冲参与主演的《天与地》在战争中寻觅到人性的温情光辉，斯通的影片不仅情感丰富，而且富有对历史、政治、文化的独特见解。

近年来，斯通又陆续拍摄了《刺杀肯尼迪》《尼克松传》《世贸中心》等二十余部电影，影片中对社会的反思日益浓郁。

但正是这样一位以强烈关注战争、暴力著称的导演，认为暴力绝不是给电影观众的“开胃猛药”。

“电影对社会负有道义责任，不能随意渲染暴力。”斯通以自己的影片《天生杀人狂》举例说，美国曾经发生辛普森杀妻案，轰动一时，美国媒体连篇累牍地渲染案件中的明星、金钱等因素，他因此受到触动，拍摄了这部讲述一对小情侣疯狂地杀死数十个人的影片，以此讨论是什么触发了社会暴力。

“如果不能传达给社会以有价值的思考，任何人哪怕是电影导演，都没有理由为了杀人的感官刺激来拍摄战争或暴力影片”。斯通说。

同样，在擅长以风格化的电影语言呈现香港血雨腥风的黑帮江湖的杜琪峰看来，拍摄暴力电影是反映现实的一种需要。“有时导演必须表现残酷的、赤裸裸的暴力。但暴力应该只是一种色彩，而绝非展示痛苦。”

解密好莱坞营造的战争神话

“好莱坞拍摄的许多战争电影营造了一种幻觉：让人们相信美国是战无不胜的，而二战的胜利是美国赢得的。事实并非如此。”斯通对好莱坞的批判一针见血、十分犀利。

在斯通看来，电影人应该站在反思和批判的立场上来反映战争，而不该为战争本身大唱赞歌。

“２０１１年拍的好莱坞大片《珍珠港》居然获得了奥斯卡奖，这是非常荒谬的。而斯皮尔伯格的《拯救大兵雷恩》也没有尊重历史。”

斯通指出，影片一开始就出现了无数美国士兵在登陆战中死去的镜头，其实是过度夸张。这些虚假反映历史的影片会蒙蔽人们，而不是帮助人们真正去了解战争的前因后果。”

斯通认为，好莱坞战争电影的“问题”在于过度英雄主义，“我们美国电影都想营造这样的气氛，塑造伟大的一代，塑造正义的战争和英雄。”

　“电影从本质上必须是道德的”

反映现实是电影的责任。而用道德的态度去思考历史和反映社会现实，是导演的责任。中外两位著名导演在这一观点上不约而同。

巧合的是，同样以多产著称的奥利弗·斯通与杜琪峰，都拍摄过反映全球金融危机的影片。

斯通以《华尔街》及其续集反思美国金融政策，而杜琪峰的《夺命金》从人性视角透视了金融风暴对人的毁灭。

在斯通看来，拍摄《华尔街》就是为了批判华尔街的“不道德”，它具备了太强大的掠夺性力量。“在美国，核心的力量是五角大楼、白宫、华尔街和媒体。我们需要去思考为何华尔街的力量如此之大。”

而杜琪峰想通过《夺命金》告诉人们别太贪婪。“当你拿到了第一颗糖的时候，罪恶就开始了，然后罪孽越来越深重。没有什么可以控制罪恶发生，我们只能从道德上约束自己。电影从本质上说必须是道德的。”

(原标题：杜琪峰对谈录：电影的暴力和社会的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