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应为上海转型提供“思想库”“人才库”

熊丙奇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

一流城市和一流大学的对应关系，并非能为上海的高等教育带来绝对的好处。尤其要防患其异化为功利的对应关系。如果以功利的想法来处理城市和大学的关系，将影响办学的独立性和自主性。

要想重新找回精英教育的价值，就需要精英教育学校回归自身的定位，以能力为导向重视通识教育，另外，要取消一系列教育歧视性政策，让职业院校、民办院校与普通教育、公办教育有同等的地位，发挥应有的作用，找到其本身的定位。

2010年发布的《上海市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中将“推进高等教育内涵建设，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质量，坚持走创新型、开放型、特色型、服务型发展之路，提高创新人才培养水平，增强知识创新和知识服务能力”作为教育改革的重点任务之一。

警惕高校办学功利化

上海高等教育拥有的优势十分明显，一方面，当前上海“四个中心”建设为高校发展提供了广阔的舞台，政府也为高校的发展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改善学校的办学条件，这使得上海的高等教育能够持续稳步地发展。另一方面，上海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和经济优势便于高校吸引更多优质生源和师资，同时，上海国际化大都市的定位也为高校带来更多国际化办学的机会。

然而，这种一流城市和一流大学的对应关系，并非能为上海的高等教育带来绝对的好处。尤其要防患其异化为功利的对应关系。如果以功利的想法来处理城市和大学的关系，就会出现城市为大学提供支持，是为了获得大学现实的功利性回报，比如扩大在当地的招生人数，要求大学为区域经济发展服务，而大学为回报城市获得持续的支持，就将改变原有的办学定位，这无疑会影响办学的独立性和自主性——这恰恰是高校办学的灵魂所在。在国外，大学能够从城市、政府获得经费支持，但政府部门很少介入学校的办学，学校办学拥有自主权，另外，大学筹资渠道较广，不像我国大学办学经费更多依赖政府投入和学生学费，因此，有一些学校就办在小镇上，但却成为一流学校。

此外，上海高等教育存在的问题和全国是一致的，总的来说，就是高等教育规模发展与其质量提升之间的矛盾，以及传统高等教育管理体制和现代学校制度建设之间的矛盾问题。目前上海高校在办学规模上取得了较大发展，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连年上升，高考升学率也处在全国领先地位，但教育质量还有提升的空间。部分高校片面追求博士点要多、办学规模要大、学科专业齐全这种“高、大、全”目标，而忽略了其本身的定位，忽略了高校应有的个性、特色。

在这种状态下，高校办学日益功利化，把招生人数、就业率、论文数、科研经费数、成果数等量化的指标作为衡量高校教育质量优劣的指标，反倒把人才培养的重要性放在了其次。这种本末倒置的做法，会使高校的办学方向越走越偏。

高校改革期待突破精神

解决这些问题关键在于两方面，一是要推进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改革，二是要探索建立现代学校制度。对此，国家《教育规划纲要》有明确的说法，就是实行政校分开、管办分离，推进中央向地方放权，政府向学校放权，落实和扩大学校的办学自主权。

而所谓现代学校制度，是一种围绕大学自主办学，以学生发展为核心的制度安排。它将“学校”回归为教育教学机构，而不是一级政府行政部门，重视教师的教育、学术自主权，以及学生对学校办学事务的参与。在现代学校制度框架下，所有的规则体系不再是“行政原则”，而是围绕更好地促进教师自主教学，学生自主发展来构建的，体现教育原则和学术原则，从而更加凸显了教育的独立性和学校的自主性。因此，现代学校制度主要是为学生更好的发展搭好舞台，系统构建学校教育的核心制度和外围制度。上海高校围绕现代学校制度的改革势在必行。

改革是未来上海高等教育发展的核心使命，这不仅是上海高校自身发展需要，也是其在全国高校中起示范性作用的需要。事实上，上海高校已经为此做出了许多改变，比如率先进行自主招生改革，在高校内部探索行政权、学术权分离……这些都是符合教育改革方向的。上海高校改革要进一步深化，还需要有更多的突破精神。在这条改革的路上，国外一些先进的高等教育体制值得上海高校借鉴，美国加州的州立大学系统及其占全州80%的专科院校以及社区学院系统就是一例。

根据美国加州教育规划，精英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定位应有本质上的区别，而目前我国的精英教育学校却因一些功利性的目的而越来越向职业教育靠拢，成为了职业培训所：不断扩大招生规模、开设过多工具性的技术课程、过度关注就业率……这对整个高等教育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要取消教育歧视性政策

要想重新找回精英教育的价值，就需要精英教育学校回归自身的定位，以能力为导向重视通识教育，另外，要取消一系列教育歧视性政策，让职业院校、民办院校与普通教育、公办教育有同等的地位，发挥应有的作用、找到其本身的定位。在美国，一个就读社区学院的学生，通过自己的努力转学到哈佛学习是很正常的事（这些社区学院本来就与名校签有转学协议），在中国这可能就要变成奇谈。职业教育不是教育的一个层次，而是一种类型，应当与普通高校有正常的相互流通，这样，高等教育就在各种类型上办出特色和个性，为受教育者提供多元的教育选择。

高等教育在整个社会发展中有两个重要角色，一是“思想库”，上海的高等教育在上海的转型发展中，这方面的作用尤其重要。但如果高校自身定位模糊、缺乏独立性和自主性，它本身就“失魂落魄”，如何去推动整个社会的转型发展？二是“人才库”，这体现在两方面：一是为社会发展提供人才，二是科研成果转化。目前高校虽能提供大量人才，但人才的创新能力却让人担忧；另外，虽然科研成果很多，但相当数量的成果都被束之高阁，实际转化利用率很低。

解决这些问题，归根到底还是要深化改革，建立现代学校制度。只有深化现代学校制度改革，才能使高等教育良性发展。如此看来，高等教育从规模化到内涵化的发展，仍然有一段艰苦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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