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辛基：诺基亚“遗产” 下的全球手机游戏中心

早报记者 李伟

过去，当人们提到芬兰，总会想起桑拿和诺基亚。但是在“愤怒的小鸟”和“部落战争”等移动平台游戏风靡全球后，以手机游戏为代表的文化产业成为赫尔辛基新的名片，并为其带来每年数亿美元的利润。剖析赫尔辛基手机游戏兴起并繁荣的原因，不难发现其从诺基亚中挖掘人才的产业发展新思路。在诺基亚在新技术冲击下衰败时，赫尔辛基政府不急于补救下滑产业，而是以手机人才为基础，大力扶持以手机为核心的新产业，这种“变废为宝”模式，成功在最低成本的情况下带来了新的繁荣。

近三年游戏公司倍增

2011年，如果有人告诉伊卡-帕那宁（Ilkka Paananen），他的公司每天能赚250万美元，“我肯定会觉得他是个疯子。”当时，伊卡和他的朋友们刚刚在赫尔辛基创办了自己的游戏公司Supercell，并在Facebook上发布了公司开发的首款免费游戏“Gunshine”。

“10个月后，我们就让这款游戏下线了，因为没有足够的用户支持。”伊卡说，首款游戏的失败让他们决定将精力转移到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领域，“当乔布斯把iPad带给世界后，我们相信移动终端将成为游戏的重要平台。”

仅仅一年后，伊卡和他的团队就实现了咸鱼翻身的神话。2012年，这家只有70名员工的公司成功开发出了“部落战争（Clash of Clans）”游戏，该游戏长期位列77个国家APP下载排名首位。“我们的团队想要设计一款操作简单，且能够吸引世界范围内更多玩家的游戏。”部落战争游戏开发团队负责人拉斯（Lasse Louhento）表示，“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一款游戏能够在世界引起如此大的疯狂，并被那么多的人认可和接受。”

庞大的游戏用户给Supercell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公开资料显示，截至今年3月底，该公司的季度创收突破1.79亿美元，营运利润高达1.04亿美元。“仅两年时间Supercell就能从零创收发展到日收入250万美元，在我看来，这样的速度是惊人的。”欧洲指数创投（Index Ventures）负责人尼尔·瑞默（Neil Rimer）感慨称：“这就是文化产业的价值所在。”

这样的惊人故事在芬兰赫尔辛基经常发生。在Supercell公司之前，舆论也曾为游戏制作公司Rovio送上高规格赞誉，凭借独立开发的游戏“愤怒的小鸟”，Rovio在2012年创下了2.01亿美元的收入纪录。

过去3年，芬兰游戏公司数量激增。官方数据显示，2012年底芬兰共有150余家游戏公司，其中40%创办于2010年后。著名游戏产业咨询机构Neogames发布报告称，2012年芬兰游戏产业的总收入有望突破2.5亿欧元，几乎是2010年的三倍多！“若增长趋势持续下去，到2020年时芬兰的游戏产业总收入将有望达14.9亿欧元。”Neogames报告称。

作为芬兰游戏产业的核心，至少有50家顶尖游戏公司集中在首都赫尔辛基，其中包括前文提到的Supercell和Rovio，以及曾开发过经典游戏“马克思·佩恩”的Remedy公司。

得益于国民教育和诺基亚

“芬兰很早就在游戏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即便在日本游戏公司强势的时代。”芬兰游戏制作人、游戏专栏作者奥利（Olli Sinerma）告诉早报记者，“但是近10年来数字革命的发展，帮助芬兰游戏产业更快占领全球市场，因为世界各地的人不再需要家门口的游戏实体店，而只需要登陆像APP这样的平台。”

在奥利看来，数字革命是芬兰游戏产业崛起的契机，但其根本原因，还是芬兰优秀的国民教育水平和诺基亚留下来的手机业务“遗产”。2012年，英国著名教育机构培生集团（Pearson）发布了一份世界教育40强名单，其中芬兰教育水平居全球最高。

公开资料显示，芬兰每年的教育支出占GDP的6.4%左右，为全球第23位。“几乎所有芬兰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这对于芬兰手机游戏走向世界意义重大。”奥利称。

总部位于赫尔辛基的Grand是一家以智能手机平台为主的游戏公司，该公司CEO马库斯（Markus Pasula）也认为，诺基亚鼎盛时代遗留下来的基础是芬兰手机游戏产业崛起的关键原因。“因为之前有诺基亚的关系，赫尔辛基拥有大量的科技人才和手机软件开发经验，这是独一无二的巨大优势。”马库斯表示，“正是因为有手机生存的经验，在赫尔辛基从事手机开发游戏被视作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诺基亚确实曾是芬兰的一张名片，或者说支柱。数据显示，2000年诺基亚为芬兰GDP贡献了4个百分点，而到了2011年，这一数字下滑到仅为0.5%。智能手机的崛起给诺基亚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而芬兰政府也开始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许多人只看到了诺基亚的衰败，却没有关注诺基亚给芬兰留下的 遗产 ，那就是人才。”芬兰图尔库大学教授乔尼·森德（Jouni Smed）告诉早报记者。

2011年，在诺基亚开始全球范围裁员后，包括英特尔、谷歌和三星公司在内的企业均加大了在芬兰的招聘规模，其看重的正是从诺基亚流失的人才。马克·狄龙（Marc Dillon）曾在诺基亚赫尔辛基公司工作10年，2012年他离开了诺基亚，并与一群前同事创办了一家公司，开发新的手机操作系统。“离开一家工作10年的公司，是有些悲伤。”马克告诉早报记者，“但是我们意识到新的机遇已经出现，我们拥有创造新产品的知识和能力，这也是许多诺基亚前员工的一致想法。”实际上，就连芬兰政府也发现了诺基亚的人才外流现象，并决定利用好这笔“遗产”。

政府设机构扶持创新项目

“至少在整个欧洲范围内，芬兰政府对游戏文化产业的支持是最有力的。”赫尔辛基Grand游戏公司CEO马库斯告诉早报记者，“许多赫尔辛基的游戏公司都获得过来自Tekes的资金援助，它们的资金扶持要比天使投资更方便，这让许多游戏爱好者将赫尔辛基视作他们事业起步的地方。”

Tekes，是芬兰国家技术创新局（The Finnish Funding Agency for Technology and Innovation）的简称。该机构成立于1983年，隶属于芬兰经济部，是芬兰最重要的科研创新项目公益资助机构。“Tekes成立的目标，就是帮助和扶持机构和企业开展科研创新项目。”Tekes公开部负责人安娜·帕卡摩（Anne Palkamo）告诉早报记者，“去年，我们共收到2900个科研创新项目申请。在经过严格审评后，我们支持了1640个项目，支持总金额高达5.7亿欧元。”

目前，Tekes每年能从芬兰政府获得6亿欧元的财政支持，而其主要的资助扶持对象则是科技领域的中心企业。“去年，我们有64%的资金用于帮扶中小企业。”安娜表示，“其中，不少是手机游戏方面的公司。”根据Tekes提供的资料，机构运行10年来，其扶持的科研创新项目有80%能够取得成功。

“开发一款移动终端游戏的成本只是一款大型互联网游戏的十分之一。”卡瑞·柯亨（Kari Korhonen）告诉早报记者。卡瑞是Skene项目的负责人，后者是芬兰Tekes下属一个专注于扶持游戏产业的分支项目。“显然，对于小企业而言，开发手机或者平板电脑游戏更有吸引力。”

芬兰政府对手机产业的扶持确实吸引了许多人才。比如在游戏公司Grey Area Labs工作的艾瑞克（Eric Seufert）来自美国得克萨斯州，尽管他经常抱怨赫尔辛基的高税率和天气，但他依然愿意绕过半个地球到此工作。

政府扶持还不仅于此。艾瑞克所在游戏公司CEO维利（Ville Vesterinen）透露：“赫尔辛基政府不仅主动倾听游戏公司的需求，甚至邀请我们参与到政府相关规划的制定工作中去。芬兰政府希望能借助游戏热潮，更好地开发其文化附加值。在我看来，芬兰政府在这方面非常聪明，懂得用尊重市场规律，而不是一味用行政手段。”

维利相信，芬兰政府的扶持和规划，将确保赫尔辛基未来继续保持在游戏文化产业方面的全球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