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奥会：中美练习平心相待

沈丁立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

研究院副院长

中美两国元首即将在美国加州阳光之乡庄园晤面。白宫已透露了这次习奥会的五大议题：朝鲜、亚洲地区稳定、两军关系扩展、气候变化、网络安全。先看网络安全，中方已经多次否认对美国组织了网络进攻。所谓“亚洲地区稳定”，就是美国认为中国崛起影响了东亚稳定以及它对这个地区的主控，因此它要来“再平衡”。中方恰恰对此最为忌讳。若非美国的“再平衡”，日本政府敢以“购岛”方式来打破中日关系的脆弱平衡并扬言世上并无关于侵略的学术定义？要不是美国“重返亚洲”，菲律宾敢在它长期承认不是其主权范围的黄岩岛区域肆意抓捕中国大陆渔民、还对中国台湾渔民开枪？要使中美增加信任，恐怕美国得要求其盟国日本和菲律宾逆转其行为并向中国道歉赔偿才是，而这恐怕不太现实。

即使在气候变化领域，要以中国减缓经济增长来为世界减排做出更大贡献，暂时也不太现实。中美有可能取得面上合作的领域，只剩扩大中美两军关系以及朝核问题。问题是即使美国邀请中国参加环太平洋海军演习，在中国台湾一旦有事的时候美军就不按美国的《与台湾关系法》来武力干预了？在当中美两军扩大了交流后，若美军对台实施干预，中国军方就不按《反分裂国家法》予以制止？就是对朝核问题，中美至多也是同床异梦。“同”的是弃核求稳定，“异”的是中国图半岛稳定以避免引发中美冲突从而为中国和平崛起创造条件，而美国对任何形式的中国崛起都难以接受。

所以，加州会很难为中美关系中诸多矛盾提供解药，它提供的是在未来十年的国际格局根本变化的过程中，中美如何平心相待的一次练习。

在未来十年中，若不出大的变故，以中美货币的官价来算，中国有望在经济总量上赶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约在1820年的时候，大清的经济规模也是当时世界第一。经过两个世纪的变迁和努力，中国又将重返世界第一，这是中国的福音，对美国则不是。

那么对于奥巴马，历史又将怎样判断他的地位？以人民币购买力计算，中国的经济规模大约在2016年的时候超过美国，也就是美国在这个指标上降为世界第二。虽然这事不能全怪奥巴马，但在他的任内发生美国降级，他在美国历史和世界历史上都要成为一个标志，恐怕在2016年之前他会寝食难安（不排除之后还会如此）。

习奥庄园会的真正意义，是世界前两大经济体的最高领导人在本执政期将要代表各自国家交换世界经济体席位前的首次晤面。一方面，尽管中国多方受到掣肘，但总体心态要比美国为好，既有力量积蓄，又有战略淡定。正因为中方心态宽松，已不那么在乎领袖出访的外交规格了。另一方面，尽管美国仍然强大，但其相对衰弱迹象毕现，目前正为延长领导期做最后努力，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形式胜于内涵。所以，美国在谈论全方位“再平衡”的时候，基本是以展现肌肉的方式出场。

显然，即使中国在经济总量上超过美国，在人均上恐怕在整个21世纪也无力反超美国。在人均、教育、社保、创新等太多领域还将长期努力进步，而这些又多数是美国的优势所在。习奥会所要建立的领导人的私人关系，恐怕是取得对中美两国进步的历史规律以及对这种进步的不可阻挡性的共识。取得了共识，那就不必浪费时间与精力，去与规律对抗。中美可以竞争，两国关系也必然会充满竞争，但必须规避不良竞争，以免两伤，并且避免达成恶意的目的。衡量良性与恶性的标准，必须是人类的利益，超越中美自身的利益，并为国际法所量度。

如果庄园会能达成这些理解，那就取得了成功，并对如何解决当前争议也可豁然开朗。所谓发自中国对美国的网络进攻，无论发动者是什么部门，都违反中国法律，中方有责任予以坚决制止。由于这种攻击的操纵可能跨国界，中方可能因此寻求美国对其源头的调查。反之也应如此，美方应制止来自美国对中国的网络进攻，包括来自非政府部门的攻击。如果源头涉及中国，中国也应协助调查。如果中美均有诚意，双方应有能力大大减少这类相互威胁，建立安全有序世界，营造新型大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