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田勇：中国民间金融的未来发展方向

网易财经讯 2012年5月27日，由《福布斯中文版》举办的2012中国力量-星光耀名企论坛将在大连理工大学举行，本次论坛将着重讨论环渤海经济圈的崛起。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教授发表演讲，演讲内容实录如下：

郭田勇：今天非常高兴来到大连理工大学，大连我多次来，大连理工大学是第一次来。自己对这个学校也心仪很久，我家是山东烟台，我当时很想报考大连理工大学，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来。我可以告诉大家，有一个原因是我那时候晕车晕船，后来就没有来。

还有一件事，我昨天在大连看到了，国家发布了一个新闻，中国银监会又出台政策，进一步引导和鼓励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落实国务院民营资本36条。出台新的政策。为什么会出这个政策，一方面跟周健工致辞中讲的有关系，中国现在经济出现下滑，要找新的增长点，可能很多人会不约而同的想起以前走自老路，重新搞4万亿进行投资，但是还有很多路径，将一些垄断性的行业，对民间资本放开。也通过这些方式来找新的增长点。我今天主题演讲的题目就围绕着民间金融的发展以及未来金融业如何对民间资本进一步开放，谈谈我自己的观点。

大家知道，如果说学经济学的知道，在美国斯坦福大学一个教授，他曾经提出了几套理论，金融压抑论和金融深化论。在一些发展中国家，在经济发展初级阶段的时候，政府利用手中的资源和权利，采取一些措施，保证金融业为我所期望的目标进行服务，通常采取的措施有两种。

第一政府来控制金融机构的数量，以及控制金融机构资金的使用方向，比如说我来主导一些商业银行，然后我命令他们把钱往什么地方投。第二个还可以控制资金的价格，比如说为了支持他所希望投放这些领域，他可以控制这些新航把利率压得比较低，这样的话把钱投到自己的领域中。我们发现在很多发展中国家，都不同程度的存在着金融压抑的情况，在中国也不例外。

我们有时候想这个问题，中国的金融压抑，跟以前中国这种体制首先相关性非常强。改革开放以前，所有的企业也好，所有的经济体，都是公有制的。当然在改革开放之初，只有四大银行，也完全是国有银行，他们一定会把主要的资金都会投到这些公有制的经济体中，应当说也是相适应的。之后还有一些追赶债率，要超越了。但是在改革开放进行了一些年以后，比如说到了90年代，特别现在到了2000年以后，对我们这套作为就形成了争议，在改革开放之后，除了原先的公有制经济之外，我们私有经济，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获得了蓬勃的发展，而这块企业，在中国总量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刚才赵总在致辞中也说了，民企包括中小企业，其实解决了全社会80%的就业，贡献了60%以上的产值。

但是我们以前这些套金融体制，还是以国有的这套体制为主，他能够给这些中小企业，体制外的这些民营机构，提供帮助就会非常少。大概就出现了这么一个矛盾。改革结果其实是多种经济体，多种形式的自由竞争和不断发展。比如说昨天晚上在酒店，华谊兄弟和王总交流时间很长，我回到房间想一个问题，比如说中国从体制来看，在改革开放以前，文艺界电影界也是铁板一块，所有的电影都要弘扬主旋律，不能弄这些小资性的电影。但是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经济不断发展就不一样了。当然主旋律仍然要弘扬，但是有各类其他的，因为观众的口味非常分散，各有所好，所以其他不同类别的电影必然要产生。当然也就需要一些民营性的一些公司，像华谊兄弟这样的公司，民营性公司，有可能他做这种爱情电影，小资电影，比传统的大的厂子更精于做，他就需要有这块的发展空间。

我们回到金融界来看，现在已经呈现出一种发展格局，我们以国有金融机构为主导的这种金融格局，在服务这种百花齐放，百舸争流的各类经济体并存的经济中，感觉到是有一些力不从心的。尽管包括工农中建也都强调，他们正在将更多的资金量，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这些中小企业民营企业中。但是从我们的观察来看，这种服务能力，特别中国有一个词叫疾风知劲草。比如说大家都在谈论和反思温州的金融改革，反思去年出现的中小企业融资难和民间借贷潮，原因是什么？去年为什么会出现民间借贷泛滥，中小企业融资极度困难的情况？从宏观上有体制性的原因，有这种调控上的因素，比如说碰到通货膨胀，所以货币要收缩。货币收缩以后，我们从我们的商业银行，从金融机构运行环节来看，我们可以总结出一个问题，比如说就我刚刚说的所谓疾风知劲草。这些国有大银行主导的这种体制，在货币很宽松的时候，也会有一部分资金给中小企业和民营企业。但是当国家一调控，信贷规模一手紧，这个时候一定要优先保证这些大型项目。从这利益角度讲，大家就很清楚。比如说这些大型企业，大型项目，它不但从银行贷款，还能给银行贡献大量的存款，而且还能够给银行提供很多的中间业务收入，它的结算帐户也放在银行，提供中间业务收入。银行想，不能因此一时性的资金紧缩得罪这些人，他们从银行走了，再把他们请回来就难了。所以在困难的时候不能得罪，所以就保。这样就好了，小的民营企业，就被舍了。所以说从这个方面来看，之所以出现民间借贷泛滥，第一个方面跟我们在金融机构的准入上，以传统的国有性质的大型金融机构为主导是有关系的，或者用温总理在温州讲的一段话，民间这块泛滥，跟政门开得太小有完成。

第二点从利率角度看，也是这样。即要进行宏观调控，比如说去年，同时国家又不希望把利率拔到比较高的水平，因为还要保持这些企业的活力，还要维持经济增长。把利率就会压在比较低的水平，这样的话就导致了体内外形成的利差水平比较大。

当人文的压低利率水平的时候，从理论上讲，就会出现信贷资金的配给制和信贷投机这种行为。举一个例子，中国现在做小额信息贷很多，前几年做小额信贷的时候，是依靠各地方的农村信用社，后来发现并不成功。呆坏帐很多，后来发现我们犯了一个错误，国有机构把利率水平压得非常低，这样不增加农村的负担，但是后来为什么做得不成功呢？因为资金本来就非常紧张，国家拿出一部分钱，做小额信贷。我又把利率水平压得非常低，这样的话，借贷市场上一定会出现超需求，大家都想来借。农村信用社依靠什么来分配这些借贷资金呢？因为大家利率水平都很低。所以最后谁有关系给谁，或者谁给回扣我给谁贷款，在超额需求的情况下。这样的话，如果说我觉得成本高了，还得给人送礼，那我不还款的利率会增大，所以最后就出问题了。同样大家可以反思。去年出现民间借贷是不是也是这个问题，体制内和体制外的利差水平非常大。这样的话，有很多实业性的放高利贷者大量出现，甚至一些国家公务员都将民间借贷作为补贴自己工资收入的手段。很多银行对公务员贷款要求门槛非常低，连抵押担保都不用了，很多银行是这些规定的。我很轻松的贷20万，从体制内很低的利率把钱拿到了，转手一贷每年获得几万块钱的收入。无论是在温州也好，包括在鄂尔多斯，我们也都去调研，由于体内体外的利差比较大，投机空间比较大，专门形成了一批职业性的资金前客，数量非常多。最后造纸整个资金市场会越炒越泛滥，形成了这样的情况。

我们就总结出来了，下一步针对这阶段报出的问题，金融改革要进一步深化。我刚才讲的，要进一步提高金融业的服务能力和效力，特别是针对各类不同众多的经济体，提高它的服务水平，这样的话，有两件事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是降低金融业的准入门槛，要引入民资进入金融业。真正成立一些中小型的小微型的金融机构，来服务中小企业。

第二要推动利率的市场化改革，要把体制内和体制外，这种投机性的空间封闭。这个是我们从金融业未来要做的两件非常重要的事。做好这些事，并不容易。比如说对于民间资本，民营企业能不能搞金融这个问题，社会上分歧非常大，特别是管理层和传统的体制内的机构，在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上，还是有分歧的。我们知道金融业包括银行业，无论是在中国国内也好，还是在国际上，大家都知道，由于外部效应比较强，所以准入门槛比较高，美国也是这样。开银行不会像开饭店一样，想开就随意开的，哪个国家都是这样。因为它是金融风险，需要比较高的准入门槛。我们也看到，一些管理层对于民间资本能不能搞金融，经常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个问题。有一些民营企业家，包括和王均豪总裁聊，对进入金融业非常感兴趣。但是监管者在看待你来搞民营银行想三个问题，你可能不懂金融业务，你以前搞制造业，搞商业，我第一印象，你可能不懂金融，第二又担心，把银行作为自己公司的抽水机。最后还有个担心，一旦让你搞银行，你赚了钱行，万一你赔钱了，公众存款这么多，经营不下去，把钱卷跑了怎么办。不但有金融风险，有可能被你搞出金融危机来。所以监管层会这么想，但是这么想有它的道理。但是我们只是这么讲。我们说金融业是商业性质的机构，是要商业化运作。但是我们到西方发达国家，比如说到美国，包括欧洲各个国家看看，他们的金融业，他们的银行业，完全是被民间资本所主导的。所以说我想起一件事，去年温州出现这种高利贷危机的时候，有个媒体记者打电话给我，那个时候大家都会民间金融很关心。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美国的民间金融什么样？我反问了一句，美国除了民间金融，还有其他的金融吗？我讲这个例子大家要看到，恐怕从未来的方向上来看，民营资本，社会资本，应当成为未来金融业发展的主流。

我记得还有一次在北京开论坛，有一个国有机构的管理层讲，国有银行从改革开放之后，办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办好，比如在2003年工农中建准备上市的时候，国家用外汇储备注资剥离了不良贷款，技术上已经处于破产的时候了。我插了一句话，不妨让中国的民营企业也搞个几家银行，看看会不会比国有资本搞得更差。当时说了这么一句话。其实真正让活跃度很强的民营企业家去做商业银行，做金融业，恐怕他未必会比国有银行搞得差。所以说，我回到刚才一开始说的，我看到昨天监管机构进一步出台政策，引导和鼓励民间资本进入金融业，还是非常高兴的。我想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有一点对管理层想提出建议，固然从中外情况来看，从各个国家情况来看，银行业的准入门槛，的确是比一般的企业高。拿10万块钱可以出去开个饭店，但是开银行，哪个国家都不可能。固然准入门槛高，但是我们希望高可以，但是一定要有清晰化和很高透明度。高可以，要给出一个清晰透明的标准，这样的话，民间资本对照这种标准，比如说要达到多高的水平，你要有多么高水平的从业人员，在什么情况下，我可以搞民营银行，应该给出标准。只要有了这套标准，民营资本就有据可依，根据我的能力，我觉得能搞，就可以提出申报。现在形成一种情况，经常把这个事风险高，作为挡箭牌了，所以你们都别搞了，谁来报，我也不批了。这样的话恐怕就要出问题了，所以要给出一个清晰透明的标准，这样还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说我刚才讲，我们希望各级政府和官员和监管机构在看待民间资本的时候，不要带有色眼镜，不要人为性的形成一些玻璃门和弹簧门。什么是玻璃门和弹簧门。在校生会了解，我在一些中小型银行当董事。比如有一家去了，他要增资扩股，增资扩股想过来的民营企业家也非常多，因为银行盈利能力比较高，赚钱多，所以你要增资很多民营企业想来。成商行是被地方政府所控制的，很多地方政府名义上讲都欢迎，但是民营资本真正想进到银行的时候，嘴上不说，就设置出一些管理门来，让你看得见，摸不着。他心里想，这家成商行，政府在这里能说得算，那么引进股东进来，让民营企业当股东，民营企业可能跟政府的观点不一样，所以说我潜意识里肯定想，虽然你们俩出的资是一样的，我肯定让国有企业进来，本来就归我政府管，听我的话，所以他来当股东，跟我自己当股东，基本上是一样的。所以民营企业要来，名义上不说，但是在审核上找点理由，就不让你往里面进。就形成这种玻璃门。我们从观念上真正能够做到，把国有资本和民营资本一视同仁是很重要的。我们也并不希望获得超国民待遇。刚才听到讲了一句话，提出的所有非公36条，其实我们也不需要。只要大家在遴选过程中，能够一视同仁，真正一碗水端平，这个事就好办了。这也是我们所期望的。

当然，我最近还提出一个观点，大家知道，我刚才讲一直是降低准入门槛，金融机构对民间资本开放的问题，我还提出一个观点。降低金融机构准入门槛和推动利率市场化改革是一枚硬币的两个面，这两个要同步进行。你可以想，如果说利率没有市场化的话，银行有比较高的利差，而准入门槛大幅度江都，这个时候金融业会形成巨大的黑洞，社会上各类的企业都会争前恐後的办银行，因为这里有一个高利差。

第二，如果说推动利率市场化改革了，利率放开，而金融机构的准入门槛不降低，可能会导致利率市场化以后，银行的利差不但没有变小，反而会增大的情况。因为准入门槛不降低，银行业内有相对垄断存在，如果想不清楚这个问题，比如说中石油、中石化经常向管理层呼吁要成品油的定价权，但是大家可以想，如果把成品油定价权交给他们的话，我们的石油价格到底会涨还是会跌。所以说在降低准入门槛的同时，要推动利率市场化改革，这块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我经常说，利率市场化改革，对于提高金融业的经营管理水平也非常重要。其实我记得有一次我跟银监会一个官员交流，他说了一句话，他说郭教授你如果到银行支行看看，看看支行为了拉存款，为了营销客户，喝酒都要喝吐血的时候，你就不会说我们垄断说暴力了。我说了一句话，问题是我们高校里面优秀毕业生这么多，大家都获得不到这种喝酒喝吐血的权力。你说银行是垄断，因为什么？在有利率保护的情况，利率没有放开的情况下，银行业的确竞争也非常激烈，但是竞争是一种非价格上性的竞争。大家是拼关系，拼酒量，而不是拼定价能力。好比王总他有一笔存款10个亿，好几家银行找来了，因为利率没有市场化，存到各家银行都一样，王总把钱存给谁？肯定是谁对我好存给谁。只有在利率市场化以后，放开以后，同样有10亿存款，它给你4%的息，他给你5%的息，再请他喝酒都没用，肯定要存到我这来。利率市场化以后，银行业这种竞争，才能够真正的走向专业化，进行价格性的竞争，这点非常重要。所以说最后我在学校里，经常说这样的话。银行业在中国是技术门槛不太高的工作，咱们在座的很多学生，在学校专业知识非常好，搞模型搞定价能力都非常强，但是银行并不需要你，因为什么？他进行非价格竞争，所以我在中央财经大学有一次很难受，去我们那里招聘要会唱歌的会跳舞的。而且在招聘的时候，你会唱歌，就马上上。因为他觉得，我把你招上来，你帮我拉存款更有用。只有在准入门槛降低，利率市场化以后，银行业这种竞争才能够真正走向良性化，或者说一种正规意义上的竞争。才能推动金融业本身运营水平的提升。这对于全社会来讲，也形成一种巨大的扶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