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于轼：中国金融业很糟糕需要开放

天则经济研究所常务理事茅于轼

网易财经1月12日讯 天则经济研究所常务理事茅于轼今日表示，特别希望中国要开放金融业。他说，“中国的金融业实在是很糟糕，它没有能力把低利息的钱调动变成高利息，所以我们大家存款只能享受2%(的存款利息)，另外民营企业家很需要钱，着急不得了，这就是我们金融业的状态。”

茅于轼是在2011网易经济学家年会(NAEC)上做出上述表示的。

他指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国家垄断了金融业。美国有7、8千家银行，百分之百是老百姓办的，中国的银行差不多都是政府办的，变成一个非常缺乏效率金融业，造成房地产的泡沫，造成民营企业筹资困难，中小企业发展不起来，丢掉了很多就业机会，这么糟糕的金融业不能把钱合理配制给各个行业、各个企业，国家生产力大大损失掉了。

茅于轼呼吁，开放金融业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因此关系重大。

以下是茅于轼发言实录：

茅于轼：我们下面要谈的是关于发展民营经济的问题，我想谈问题我们先回顾一下改革开放30年中国民营经济的变化，在改革开始的时候，是中国还是一个计划经济国家，那个时候没有民营经济，民营经济成本是绝对百分之零，那个时候要消灭一切资本主义萌芽状态，一旦资本主义复辟要有千百万人头落地，谈不上资本主义但是萌芽状态就要消灭它了，什么是萌芽状态就是小生产方式，要资产阶级赚钱钱。一种自发的想赚钱的欲望，在农村一个老太太养鸡，下蛋卖给人吃这个就是非常危险，把这种自发势力统统消灭干净了，那个时候的中国人都是政府的雇员，政府是唯一的老板。一般国家里面农民都是自由生产者，但是在中国的情况，农民都进入到公社，都是为国家打工的。

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任何民营经济，理发店是国家的，粮食是国家，所有大大小小店都是国营的。这个状况什么时候起了变化，就是小岗村18户农民，有了经济自由他们从公社体系里面脱离出来了，而且这种要求很快得到了很多农村的响应，那个时候邓小平拨乱反正，把原来那一套框框，把它剥掉，接受了这样一种自发式，于是有了农村集市贸易，那个时候包产到户了，自己有自己的产品了。是养个鸡，下一个蛋，养一个猪可以到集市上卖，否则所有东西都是国家的，现在有集市的机会，于是有了最初的民营企业，有了集市贸易自由，这种自由很快就推广到了工业方面，商业方面。

那时候最普遍一种自由就是跑单帮，有很多人从南方跑单帮运服装到北方卖，所以跑单帮一个很热的行业，火车里面，货架上放满了行李，跟现在不一样，现在坐火车货架上没有什么东西，那个时候的火车重要的就是运货，但是政府对于这种作为是不认可，跑单帮赚很多钱，你没有劳动怎么赚那么多钱，你就是剥削，因此国务院有规定，有一种法律就是跑单帮是犯法的。如果跑单帮长途从广州运东西到北方，赚钱了很多钱就要坐牢，据说还枪毙过人。

这就是我们改革开始的时候，对民营经济的一种态度。那个时候态度基本上还是认为民营经济导致资本主义，所以是一个值得警惕的东西，一直到88年修改宪法，允许私人经营经济在法律范围规定范围内存在，1988年在宪法上宪法上允许私人经济存在，必须在法律规定范围内，这个规定范围很可变，但是还禁止任何组织和个人扰乱社会经济秩序，破坏国家经济计划，这个非常含糊，什么加扰乱秩序，什么加破坏计划，所以私人经济是岌岌可危的，完全没有保障的。

经过五年，1993年，再一次修改宪法，确定了市场经济是中国的发展方向，我们不再搞计划经济，93年修宪有重大影响，但是对民营经济还是没有放开，一直到99年修宪承认私人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重要组成部分，是到99年也就是11年前，刚刚宪法里面正式承认私人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个四次修宪过程中，不断有很多的民营企业家，那个时候还谈不上企业家，就是小业主，个体户，受到国家的惩罚。这种情况下私营经济发展是非常勉强的。

那个时候税务机关，工商管理，对私营经济是抱着刁难的态度。私营经济赚钱80、90%都要交掉，你要注册一个企业非常的费劲，一年也注册不下来。而且税务机关对于私人经济成本核算有非常严格的要求。这种不合理的要求一直保留到最近，私营经济工资不需超过某个水平，这个非常笑话，企业发工资怎么能管得了我发多少工资，私营经济要管，税务局要管，基本上拿国营经济手段管私营经济，国营经济管工资有点道理，因为国营经济是国家资产。税务局用同样理论管因此这种情况下，使得私人资本发展非常困难，他们也不得不做假账，你跟我不讲理，我没有办法对付你，我只好做假帐，这种情况之下就变成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到现在，到今天，刑法175条，规定个人或者单位转贷资金套利是犯法要坐牢，什么是转贷资金我从一个金融机构借出钱转手给其他人，套利，借钱利息低，放贷利息高，转贷套利犯法，我们知道金融业是做什么，怎么创造财富就是提高钱的使用价值，钱在不同人手里有不同使用价值，金融业在使用价值体，拿大使用价值高，而且有生产力的地方用，钱使用价值表现为它的利息，金融业做事就是把利息低的钱掉到高利息中的利润，可惜我们金融业没有这个本事，没有本事把我们储蓄钱给我们2%多，没有本事把这个钱拿到利息率20、30%地方去，现在有人做这个事，提高钱使用价值，创造了财富，但是我们法律说你犯法了，要坐牢去。

我非常为这些因为这一条而坐牢的人喊冤，好像改革初期政府禁止投机倒把，长途贩运，最长途就是出口到美国，再从美国进口到中国，这个长途贩运是投机倒把，很多的作为的思想，有它的理论根据，这个理论根据就是只有劳动创造价值，你把钱调来调去没有价值，把货物调来调去没有价值，货从这儿到那还是货价值没有增加，价值取决于生产以后付出多少劳动，这个东西已经凝固在这个货里面了，这个货在美国用，在中国用，在北方，南方都是一样的，这个错误概念指导了我们思想一直到现在。

到现在为止我们对私有财产的保护，虽然有了很多的进步，但是跟国有财产保护是不同，国有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私人财产只有合法的才保护，我们比较一下国有财产不管合法不合法神圣不可侵犯，我们说国有财产有没有不合法的，也可能有，用强制手段从老百姓手里面拿的东西，变成共有了，那个合法不合法，我觉得是不合法的，但是国有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而私有财产合法才保护，保护不保护先看你合法不合法，先大一个官司看看来源是不是合法，这个才能保护，因为这样我们很多有钱人，觉得在中国财产不够安全，所以最近这几年发生了大量有钱人移民，开始的时候很多人想办法移民到发达国家打工，同样劳动能赚更多的工资，现在不了，现在是大量的有钱人移民，移民的原因就是在国内财产安全不够。

他要移到一个有更好的财产保护的地方去。现在国有企业民营化，跟过去30年我们走过来的情况，有非常大的区别，为什么我们国有资产会有民营化，主要原因国有资产市场化以后，大部分亏损，钱从哪来，政府拿钱，政府负担不起大量共有资产亏损，实在没有办法，把它解散卖掉，变成民营企业，可是今天的情况完全不同了，现在国营企业赚很多钱，国有企业比民营企业赚钱多多了，因此政府就非常喜欢这些国有企业，不像过去很讨厌他们，现在他们挣很多钱，几万亿国有资产利润。政府对他们很喜欢，舍不得放手，但是这些国营企业对老百姓有什么好处呢。

可以说没有什么好处，国营企业赚钱应该分给老百姓，通过上交财政部变成国家公共开支用到老百姓身上，但是事实上，他们上交5%是很低的，分好几种不同的状态，高的占10%，今年开始要涨到15%，85%留在企业里面，我们在座每一位都是国有企业老板，可是我们赚钱拿不到，只有15%拿到，85%拿不到，那么我们要国有企业干吗，政府很喜欢，但是老百姓不太支持。

能不能把他们上交增加一点呢，不行，因为最早的时候国有企业的利润百分之百上交了，那个是很合理的，百分之百上交企业没有赚钱积极性，所以企业不想赚钱，我赚钱以后交给你了，我干吗，干脆我自己先花了，把成本扩大，上交利润就平了，因此改了说干脆不上交，全部给你们花，有了赚钱的积极性，可是有了赚钱积极性就不上交了，这就看到国企的矛盾。你说他能赚钱，他不能上交，你叫他上交他就不赚钱。怎么办？拿他没有办法。所以说马克思发现私人资本是社会不公平的根源，他想得是很对，因此无产阶级要都资本阶级，但是没有想到变成公有制以后毛病更大。而且改制以后还是毛病大，上交也不行，不上交也不行，左右为难，因此刚才几位学者发言的时候，谈到了国有企业占比例高的国家，他们的经济增长对老百姓的好处是比较小的，私人制不同GDP增长能够造福老百姓，我们现在经济增长很高，可是老百姓收入增长不是这么高。

那么，到现在这个状况，我们重新回过头看民营经济和国有经济的关系，恐怕我们回过头看这30年的变化，也应该左右看看全世界各个国家的情况，我们的宪法到现在还写得以公有制为主还不能放弃公有制，但是人类历史已经证明了，所有以公有制为主的国家都是卖了，没有一个搞成功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从理论上也可以证明，公有制很难管得好，除非在汪洋大海私有制中有一个孤立小岛公有制这个可以做好，这个理论上可以证明，事实上也是这样，国际上有一些公有制的企业非常好。

但是有一个条件，他必须是在私有制的汪洋大海之中几个孤立的小岛，什么原因，因为公有制产生不出合理的价格，只有汪洋大海私有制才能产生出合理价格，再一个公有制社会里面，生产没有价格对立，企业价值高多赚钱，赚钱还是不给老百姓，价格低亏损，也是价格低造福老百姓，价格低也是好了，所以完全公有制的社会里面，价格是不起作用的，不管是苏联改革以前，就是这样，价格高低没有关系，价格只是起一个记帐的作用，不起资源配置的作用。

这样的社会当然是没有效率的，但是如果你私有制是汪洋大海他们决定了一个价格，然后有几个孤立公有制在其中运作，利用私有制环境创造的价格信号，他能够有效的运作。私营经济，私营经济工资水平不能超过某个限度，而且这个限度是非常低的，因此实际上发工资超过这一部分不算你计入成本，最后就变成你的利润了。

现在我们面临一系列的重大的调整，民营经济在这个调整中间应该找到自己的机会，中国结构调整包括刚才几位专家讲的，过分依靠投资和出口，我们的环境破坏，资产泡沫这些问题都跟结构有关系，结构调整民营经济是不是会找到一些机会呢，我觉得结构调整我们必须从价格入手，价格是决定人行为的一个信号，价格不动，经济结构是没有办法动。

我们要节能减排，能源不涨价不可能节能，用行政手段强制节能强制出很多毛病来能源不涨价让企业赔钱节能，企业能干吗，能源涨价企业自然节能了，所以必须从价格调整入手，调整结构必须调整价格，这个价格包括人民币汇率，包括很多的税率。资源税，我们粗放型的经济，靠拼资源，拼环境，环境成本要提高，资源价格也要提过，泡沫经济提高利息率来缓解泡沫，特别要开放金融市场，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把结构调过来，这个调整中我们民营经济会出现很多新的机会，我们的GDP的增长，往往不考虑就业，考虑投资拉动GDP，GDP的增长都是大投资，大项目，修地铁，修核电站，水坝。这些项目吸收就业非常少，一个地铁好几十亿，有多少就业，顶多几千人，几十亿才有几千人就业，一个核电站也是几十亿上百亿，大水库也是几十亿但是核电站都是自动化没有几个人，一个水库修好以后就没有什么人了，对就业都是贡献非常有限的，所以调结构的时候就是发展服务业，服务业投资很少，但是就业很大。

中国在服务业跟国际比较我们是最差的，GDP增长10%，就业只增加1%，2%。像巴西它的就业增长跟GDP增长是相同的，当然他的GDP增长少，但是他就业也同样增长。所以说在减少出口，那么减少了大项目的投资，这个时候的就业方向，我们看看网络上店铺跟20年以前比，现在出现了很多店铺，过去是没有的，过去就是理发店，现在有美容美发，现在有手机店，过去没有，有健身咨询，汽车美容，汽车里面要美容了，修车，营养，学英语，这样的服务现在是红红火火发展，这给我们民营企业的从就业，服务业里面找就业，提供了很大的机会。

我特别希望我们要开放金融业，中国的金融业实在是很糟糕，它没有能力把低利息的钱调动变成高利息，所以我们大家存款只能享受2%，另外民营企业家很需要钱，着急不得了，这就是我们金融业的状态，为什么会造成这样，就是国家垄断了，老百姓不能办银行吗，美国有7、8千家银行，百分之百是老百姓办的，我们银行差不多都是政府办的，老百姓只能买他的股票。变成一个非常缺乏效率金融业，造成房地产的泡沫，造成民营企业筹资困难，中小企业发展不起来，很多就业的机会丢掉了，整个这么糟糕的金融业不能把钱合理配制给各个行业，各个企业，国家生产力大大损失掉了。

我们呼吁多久，外国人可以在中国办银行，中国人不能在中国办银行，现在开了一个小口子，可以办乡村银行，可以办乡村的小额贷款公司，但是那个口子太小。而且小额贷款公司，只贷不存，不能吸收存款，严格不是经营，经营是玩别人的钱，把别人钱调动创造财富，你用自己钱跟普通企业一样，叫什么金融业，所以我们要逐渐放开，老百姓办银行，办金融机构的限制，这个中国经济问题很多，今天谈了很多问题，但是不是说没有办法解决，我觉得一开放金融业有很多问题可以解决，这个是我们今天谈民营企业，我觉得放开金融业关系重大，今天我们网易开经济论坛年会有一点实质性建议，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