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民：商界良知行动，社会与企业责任共担

网易财经10月30日讯 第二届中国商亦载道·精神启示论坛今日在上海举行。网易财经作为独家财经门户对论坛进行报道。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副主任、国际展览局主席、前外交学院院长吴建民以“商界良知行动，社会与企业责任共担”为题发表演讲。

吴建民：非常高兴参加这个论坛，我收到邀请的时候，我感到企业家能够对当前中国面临的问题，也就是一种信任危机、一种能力危机，对于我们国家一方面进步得非常快，另一方面也面临着很多的矛盾和问题，特别是我们出现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件，出现了一些毒害孩子的奶粉，后来这个事情又冒出来，各种各样的假冒伪劣事情层出不穷，以至于今天有中国人说：“我吃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是安全的吗？”这样一种问题的出现，中国一批知识界的精英、一批企业家能够站出来大声疾呼，应当对问题予以解决，而且提出了要从我做起，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所以邀请我来，我愿意来，我认为对这样一种认识到当前中国面临的问题，能够如此坚决地把它指出来，而且希望它能够得到解决，从自己做起，这个非常值得赞赏。

7月20日我到扬州大学讲话，他们让我讲国际形势和中国的外交。讲完之后，到提问的时候，学生们问到我这样一个问题：你当年在外交学院当院长，现在你院长不当了，你在当院长的时候最关注的是什么事情？你现在不当院长，你最关注的是什么事情？我说：“我在当院长的时候，我最关注的是教学，因为一个学校里面最重要的是教学，只有好的教学才能够培养出来人才。”所以我在外交学院当院长的时候我教书，我教两门课，一门交流学、一门外交案例。我是想：当院长可以教可以不教，但是我为什么要教呢？我通过教书可以找到感觉，我通过教书可以跟学生有接触，要不然的话我找不到感觉，我领导这样一个大学就缺少一些依据，我现在关心什么事情？我现在关心的是：我们中国继续建立一个诚信体系，中国的诚信体系应当说现在还没有建立起来，这个问题太大了。几天前，美国的纽约时报发表了一篇文章，中国各种骗人的事情越来越多，他说中国诈骗事件如果不予制止的话，中国崛起的势头可能会中断，他把这个问题提到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是不是危言耸听？我认为今天的中国人对于这种言论，听听有点好处。

今天上海世博会非常好，我看评委都是国际上的大家，我问他们：“你们看上海世博会有什么感觉？”他们说：“感觉上海世博会的工作，无论是组织方面，无论是公众，天天都在进步。”我听了这个话非常高兴，“天天都在进步”，为什么天天都在进步？我跟上海世博局的领导也在谈，他说我们形成了一个文化，叫做闻过则喜，听到别人的批评是感到高兴，听到批评马上改。上海世博会办得好跟这个是有关系的，闻过则改是有进步的，进步大家都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批评也很多。我们中国人这种行骗，这种假冒伪劣，这种状况如果不制止，那会对中国的崛起造成严重的影响，这种话我们要听，要看到这个问题的严重度，所以举行这个论坛，把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提出来，我是非常赞成的。

大家想一想，中国在高度地发展，但是为什么中国各种假冒伪劣的事情层出不穷，有些手机上，甚至包括我的手机，有卖枪支的，卖发票的，各种发票都可以开给你，这种在手机上卖给你。我想这种事情不难查到，我在世界上跑过不少的国家，我在美国呆了10年，欧洲呆了15年，这种现象没有见过，这就说明在目前的中国，这种状况相当猖獗。像这样的事情甚至能够到你手机上来推销，非常令人忧虑，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现象？我的看法是有多方面的原因。第一，目前中国尽管进步很快，但是我们有一个问题，就是主流文化没有构建起来。什么意思？大家知道，我们这个国家五千多年的文明，中华文明跟世界上其它主要文明来比较的话，最突出的特点从来没有中断过，其它的古老文明中断过，我们从来没有中断过，还有你看看中国自从秦始皇统一之后，中国的封建社会是人类历史上持续最久的，为什么能持续那么久，原因各种各样，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在春秋战国的时候经过百家争鸣，推动着中国的社会从奴隶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百家争鸣以及后来中国文化的发展，使得中国形成了一个比较稳定的主流文化，这个主流文化可以改朝换代，但是主流文化是不变的，中国的主流文化一以贯之，保证了中国社会的稳定，一个朝代几百年，跟世界上其它国家比较，这么稳定的没有的。所以中国主流文化一贯性保证了中国社会的稳定，但是这种主流文化受到后来中国历史发展的冲击，最典型的是1959年的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为什么要打倒孔家店，对不对？现在有些人说那个事情过头了，不应该打倒孔家店，但是你回顾中国的历史，中国原来是走在世界的前列，不是几百年，上千年，后来落后了，为什么落后了？中国人的思想被禁锢住了，所以如果当时我们还是按照遵循孔夫子所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中国的革命就无法进行了。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个可能是革命的需要，所以打倒孔家店。

中华人民共和国1949年10月1日成立之后，应该把革命过程中矫枉过正的错误纠正过来。革命不是矫枉过正，过头的东西，等革命成功之后要拉回来，但是毛主席在革命胜利之前讲过这句话：我们要总结孔夫子的好东西，弘扬精华，剔除糟粕。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因为我们大家所知道的原因，左的思考继续往前发展，特别是文化大革命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破四旧对于中国文化极大的摧残，这样的话，中国的主流文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我们主流的文化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应该拉回来。

1978年改革开放之后我们的大门打开，我们走向世界，外国人来到了中国，我们中国人走向世界的时候肯定跟原来别人告诉我们世界的情况不一样，就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包括在今天的中国仍然存在这样一个现象，包括你起商店的名称，商品的名称，这些东西都愿意有一点洋味，他觉得中国的话不够好。为什么呢？人们的观念当中形成了一种东西：外国的好一些，中国的差一点；新的好，旧的差一点；现代的好，古的差一点。我们就是处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主流文化受到冲击之后没有得到及时的重构。中国人跟国际上其他国家的人相比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中华民族都是不信仰宗教的，但是为什么中华民族几千年这么稳定，不是靠宗教来规范中国人的行为，而是靠文化来规范的。主流文化缺失之后，没有东西来规范了。他又不信教，无法无天，他什么事都不怕，什么事都敢干，这就是我们面临的形势。我认为，出现了各种各样假冒伪劣、伤天害理的事情，原因之一是主流文化没有构建起来，这是我的看法，当然还有当前中国的社会非常浮躁，急功近利，不仅老百姓，可能政府官员也相当浮躁，我们都可以看到，我们不需要在这里继续发挥。再加上世界上金融危机的出现，那也是假冒伪劣。包括那些非常大的公司，对于利润的追求，这种贪婪，逐渐膨胀，这种思想对中国人有没有影响？有影响。这就是目前提出来的信任危机、能力危机，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发生的，这是我讲的第一点看法。

第二点看法，怎么办？我认为要构建中华民族主流文化可能需要好几代中国人致力于构建，构建中华主流文化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不能一蹴而就，需要通过各种各样的形式，把中华的主流文化构建起来，中华主流文化包含一些什么成分，我认为包含三个层面：

第一，老祖宗传下来，经过几千年的实践考验证明是正确的东西，我们必须得弘扬，包括儒释道里面好的东西，必须要弘扬。

第二，中国人从国外学的好的东西必须得弘扬，我们三十多年大发展，为什么能那么快的发展？因为我们人类文明所产生的好的成果，人类文明的精华，被我们中国人吸收了。所以，我们在构建中华主流文化的时候，我们对这一点绝不能抛弃掉了。

第三，我认为自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创立的好传统必须弘扬。你看看今天的世界很有意思，全世界的共产主义运动进入低潮，但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在中国大地上搞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搞得红红火火，为什么？我们这个党也是植根于中华文化，它创造了很多好的东西，这些东西经过历史考验是正确的东西，那我们必须得弘扬。

所以以上三部分的东西结合起来，我认为应当成为今后中华主流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构建中华主流文化是一个长期艰巨的任务，它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几个知识分子花一点努力就形成的，它要变成一项我们中华主流文化一样，它要通过形成各种各样的作品、戏剧、诗歌、课本，包括雕刻、绘画、音乐，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像我们过去封建主流文化，是通过各种形式，浸透到人们的血脉当中去，规范中华人民的行为。而我们要把这个构建起来是非常浩大的工程，我认为是需要好几代人才能够做到的，这是我的第二个观点，我认为目前这种状况需要我们大家的努力，企业界努力、知识界努力、政府官员努力，来共同构建主流文化的形成。我曾经讲过这样一个观点：二十一世纪，中国对世界的贡献主要不是中国制造，是中华文化，现在世界对中华文化了解太少，中华文化也不是简单的复古，简单的复古也不行，就是要有新的，根据与时俱进的，吸收的人类文明好的东西，包括我们自己好的东西，古和现代的好的东西，浓缩成一个中华文化，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工程。这样一个行程，对于中国的长治久安大有好处，如果这个不建立起来，中国的长治久安是会出现问题的，这是我第二个观点。

第三个观点，要构建中华主流文化，并不等于不存在。我的基本看法是：文化决定观念、观念决定行为。任何人的行为，一个地区的行为，你都可以找到文化上的根源，同样是中华文化，但是中华文化是有由各个地域不同的文化形成的。就拿浙江人来说，杭州人和温州人就不一样，都可以找到文化上的根源。所以，我的看法是：今天你看中国为什么发展这么快？中国很多东西在这个世界上跟其他人比较，我们做得比较好一点，为什么能这样？我认为就是有一批企业界的精英，他们的言行，他们对问题的看法，他们的思路体现了中国正在形成的主流文化，要不然不会取得这样的成功。所以，谈到今天的企业家能做什么事情，我认为我们能做的事情是比较多的。比如说你们为什么会成功，除掉你运气比较好之外你很勤劳，你对新的东西很敏感，可以吸收外面好的东西，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成功了。而且你是一个团队，如果是你个人单打独斗肯定不行，你是靠什么东西把大家凝聚起来的，大家能够心比较齐，一定有些东西，我觉得凡是实践证明成功的，凡是实践证明是持久的，一定有文化的东西在里面支撑，这就是我今天想利用这个机会向企业家们提出来的。

在座的不乏有一些成功的企业家，你们到现在成功，我想多数人不是靠欺骗，不是靠坑蒙拐骗，而是靠自己诚实的劳动，靠自己扎扎实实的工作，靠你的产品质量比较好，这个质量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要不然你怎么会成功呢？你可以成功一下，捞了一把就破产，人家就不买你了。中华历史上有很多的老字号，几百年的老字号，就是质量要求非常高，整个企业内部有一个系统的工程，今天的这些系统工程跟几百年老店的系统工程有所不同，一定是吸收了一些好的东西，所以我的看法，首先从你们的企业做起，培养诚信。我的朋友赵启正先生有一个观点我是赞成的，他说：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生命。这两句话大家想一想，年纪大一点的人回忆这两句话，这两句话对当时的中国人来讲，耳目一新啊。所以出现了“深圳速度”，最近提出了一个观点我是赞成的，第一句话不变：时间就是金钱；第二句话：诚信就是生命。我赞成，我建议在座的企业家，一定要讲诚信。我在学院的毕业典礼上跟学生们讲：“我没有大话送给你们，就两句话：‘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在开学典礼上我跟同学们讲：“你们刚入学，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编论文，抄写、剽窃，你毕不了业。’今天学校里面出现了一些剽窃的事情我看了非常难过，学校是一块净土啊，做不到这一点啊，这种事情一定会受到社会的严厉抨击，会受到社会的唾弃，不能这样。诚信太重要了，我就希望你们企业讲诚信，上下级关系讲诚信，如何做到诚信。

如何建立诚信体系，我有几个看法。第一，政府要讲诚信，政府要带头吧，中国的政府是一个强势的政府啊，本人1991年到1994年担任外交部发言人，我在担任外交部发言人的时候有一条原则：不讲假话。为什么呢？外交部发言人不是一个个人，你讲假话总是要被戳穿的，戳穿的不是你一个发言人的问题，而是政府的信誉，那个损失就太大了。我的根据是什么呢？就是我们党的思想路线：实事求是。2003年，赵启正先生组织全国各省市自治区的发言人，让我去讲课，我就讲了这一条：你可以不说，但不能欺骗老百姓，欺骗总会要被戳穿的。我这个发言得到了赵启正的支持，政府要带头。对于一些事关国计民生的问题，这方面的诚信媒体要监督，出现的问题媒体要曝光，你可以讲食品安全，这个非常重要，要有一套比较成熟的体系，我在法国当了五年大使，法国吃的牛肉出了问题，48小时可以找出来是哪家农户生产的，每个牛进入市场，生下来耳朵上就做了记号，整个的信息都在里面。我当时在法国就有这个建议，我说中国食品安全体系，这一套要学法国。现在有出了问题找不出来是谁的，这是制度上的建设，再就是媒体的监督，而且要形成一种社会舆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应该受到社会的谴责，如果这个企业干这个事，要罚得他倾家荡产。另外就是教育要入手。从小时候开始教育，不要说假话。

回过头来讲企业家，在你们所领导的企业里面构建一种诚信体系，弘扬你们的企业文化，把诚信作为很重要的一点。对于中国的企业来讲，诚信才能走向世界，今天中国的企业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走向世界的机会，这个机会从来没有今天这样。但是，你在走向世界的时候，如果你不讲诚信，你败坏的不仅是你企业的名声，你败坏的是中国的民生，你败坏的民生要由其他的中国人用十倍的代价来补回，这对你企业没有任何的好处，走向世界的中国企业必须讲诚信，必须互利共赢，只想单赢是不行的。走向世界的中国只想着捞一把，你不能持久，你赚的钱只能是小钱，走向世界的中国企业毕竟要有非常好的诚信体系，不仅是口头上的，落实到行动上，要真正做到互利共赢，你能赚钱，当地老百姓也要受到好处。

我认为这样一个论坛是很有意义的，我真是希望你们能够办下去，推动中华主流文化的构建，同时在这个过程当中，我觉得你们企业家从这里社区营养，在你们经营企业的过程当中，能够对构建中国主流文化作出贡献。通过你们企业的发展一定可以得出很多好的理念，这些好的理念说到底应该是中华主流文化的一部分，把这些东西很好地弘扬，我相信这样去做，中国的企业就会做得更好。商亦载道一定会为我们国家的繁荣稳定作出大的贡献，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