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大白兔可以泡水当牛奶给孩子喝－－冠生园集团董事长翁懋及老员工

访谈实录

网易财经：蒋师傅、陆阿姨，我们想要二老帮我们回忆一下，1957年刚刚公私合营的时候我们的大白兔奶糖推出来之后市场的反映怎样，当时你们的工作坏境是什么样的？

蒋茂有：1956年公私合营时还没有大白兔，那个时候是“米老鼠”糖，由于米老鼠是美国注册过的，后来我们改成“三喜”，但是市场反应不理想。之后“三喜”改成“大白兔”了。设计大白兔包装的美工是一位叫姜爱周的老先生，和我们厂一个学生一起设计了这个大白兔。大白兔的质量比“米老鼠”、“三喜”提高了一步，因为使用的原料也提上去了。那时候的收购、销售都归专业公司，即上海市烟糖公司。因为是计划经济，上海烟糖公司给我们厂提供原料，就是白糖等各种原料，我们生产的产品他们统统收去。上海市烟糖公司下面有第一分公司、第二分公司、第三分公司，这些公司再分配出去，一直供不应求的。当时大白兔的产量也很低，每天就一吨。厂里没有销售权，都给烟糖公司拿去了，我们自己职工也买不到。还有一部分专业公司拿去了，烟糖公司和专业公司都分了，我们就没有了。

76年公司调整并到105厂，产量逐步提高，销售面也广了。以前厂里没有销售权，外地的上门来求也买不到大白兔。到了五厂以后逐步松了，自己有销售权了，就这样一点点的干起来了。目前的情况，最高产量大约达到100吨。

网易财经：当年亲戚朋友是不是因为你在这个工厂，希望能够带一些大白兔奶糖回去，当时如果内部人想买，完全没有途径？

陆秀琴：当时大白兔的供应很紧张的，当时厂比较少，大白兔在市场上供不应求。有时候我们自己的小孩也想吃，自己能不能买点？也不能买，要买的话开个条子到食品二街，南京路食品一街，淮海路食品二街去买。大白兔还要跟几种品种搭配，而这个分配是有限的，供应比较紧张。刚才老蒋也讲了，一天只有一两吨这样的生产量。后来一点点发展了，改革开放以后生产的更加多了。

网易财经：大家都要去开条子去买？

蒋茂有：对。当时还有自然灾害，厂里也比较紧张。我们大白兔有一句很好的话，就是吃几颗大白兔可以抵一杯牛奶。当时老人、小孩都订不到牛奶，只有婴儿可以订。所以这使大白兔更加紧张，用几颗糖泡泡可以当牛奶喝了。

网易财经：当时所有的糖都这么难买吗？

陆秀琴：大白兔难买，其它糖还可以，大白兔都是奶粉做的，其它糖都是糖精，大白兔的营养价值是最高的。

网易财经：有没有在现场排队买糖的经历，描述一下当年是什么情形，是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情形？

蒋茂有：淮海路口以前有个销售点，后来改成第二食品商店，量最大就是它，但是拿成品一盒盒的是到食品一店，凭条子去。就是这里在销售，别人家没有的。所以当时排队，大白兔糖来了估计至少三四十个人在排队，买还限制，不能多买，买个250克、500克已经很好了。

网易财经：这个条子得去哪里开？每个单位里都有吗？

陆秀琴：条子不是开的，是印出来的，是有财力的人才能买到大白兔。所以我们加班加点，多供应一点。我们做，但是我们也买不起。

网易财经：那您二位是不是不太能够尝到自己做的东西？

陆秀琴：做的时候因为工作的需要要尝味道。

网易财经：在公私合营之前，比如说生产“米老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蒋茂有：老百姓买不起的，当时工资比较低。

网易财经：当时收入情况如何？

陆秀琴：很少，几十块钱。五六十块，我最高的七十二块。

蒋茂有：她包装很快的，她是先进工作者，上海市劳动模范，快手。其他只有五六十块钱，她是七十几块，是包装车间最高的。

网易财经：当时您是多少？

蒋茂有：我是一百零四块。

网易财经：您更高？

蒋茂有：我是做生产车间的，她是做包装的。

网易财经：合营的那段时间领导班子也变了。

陆秀琴：公私合营，公家为主。

网易财经：当年公私合营的时候爱皮西糖果厂是与冠生园合并？

蒋茂有：跟益民食品厂合并。它是有一个过程的，合营以后二十年本息给了资本家以后，合营没有了，变成公营了，所以变成国营企业出来，76年就是益民厂了，后来恢复老传统、老牌子冠生园，冠生园是以前广东人一个资本家，这你知道的。

网易财经：冠生园的销售渠道扩大是在什么时候？比如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可能只是几个销售公司销售，后来扩大了之后怎么样？

蒋茂有：改革开放后自产自销，放开了，对外贸易也放开了，那之后开始快速发展。

专访冠生园集团董事长翁懋

网易财经：翁总您好，欢迎您作客网易财经。我们知道今年是大白兔这个品牌诞生50周年，您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这个品牌发展的历史？

翁懋：冠生园是在解放以后就变成全国有了，全国有以后那时候57年公私合营，厂里的工人就热火朝天，要把中国的食品做好做强。当时他们也发明创造各种各样的糖果。其中大白兔奶糖在59年由厂里的老工人通过自己不断的试制，用奶粉奶油炼乳试制发明的一个奶糖，中国特有的工艺，用中国特有的技术发明了一个非常好吃的奶糖。当时就作为1959年向国庆献礼的一个产品，敲锣打鼓给国家报喜，我们发明了一个奶糖。

网易财经：那您刚才也提到这个产品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得到大家的认可了，当时您能不能帮我们描述一下，供销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们听说了很多像排队买大白兔的情况。

翁懋：以前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我是1992年，由上级派到这里当总经理的。我刚刚来的时候，中国刚刚改革开放，物资还不是非常丰富。1992年一直到90年代末期奶糖供应都很紧张。因为那时候生产的产量有限，但是市场需求量很大。当时每年到快过春节的时候，奶糖都很紧俏，很多人要我批了条子，才能拿到5、6吨。那个时候大白兔真的很风光的。

网易财经：大白兔奶糖销量增加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紧缺的情况得到缓解？

翁懋：一直到我们公司内部搞改革，我们公司从全国有的企业，一个行政性公司管辖之下的企业向市场化转化之后，这种情况得以缓解。我们走的还是蛮早的，上世纪90年代末期就已经搞公司制改革了。改革后把企业产量绝对放大，销售面向全国。那时候有做大白兔的冠生园总厂，有做话梅糖的天山食品厂，还有做牛轧糖的华山食品厂，我们还把这三个厂并在一起，成立了冠生园食品总公司，那是1996年。成立了这个公司以后，一下子把供产销捏在一起了，这样产量就放大了，以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整个市场也完全开放了，我们产量也翻了好几番，这样的供求关系基本上得到缓和。

网易财经：您刚才提到其实在建国的初期，市面上还是有很多糖果品牌的，比如牛轧糖，话梅糖，您觉得大白兔成为全国性的品牌，当时能够这么风光主要的原因在什么地方？

翁懋：一个就是我们整个冠生园公司，没有把大白兔奶糖随随便便拿到外地生产。因为品牌质量好，品牌信誉度高，没有因为它的市场特别好，我们去搞联营厂，搞什么开发，然后把这个品牌借给人家用，没有这样做，我们对这个品牌的保护是保护的很好的。

第二个，我们的质量一直是非常保证的，而且质量是信得过的，我们为了大白兔质量的提高，工厂在技术上的投入是很大的。我们大白兔奶糖的质量问题，我们得了两次国家银奖，食品当中得质量银奖的是最高奖。我们这个大白兔又得到上海市市长质量奖，一个食品能够得到市长质量奖的在国内也是少见的，在上海也是前所未有的。

网易财经：说到品牌保护，我听说大白兔在没有出国门之前都会在好几个国家先把这个品牌注册掉，为什么会这么做？

翁懋：我们一共在50多个国家和地区注册了大白兔奶糖，我们在国内也注册了好几类，糖果的注册，也有糖果，也有其它食品，饼干、糕点，各种各样的注册，类比也注册了很多。而且我们为了保护大白兔，我们把小白兔、灰兔、跑兔、立兔都注册掉了。所以为了保护大白兔这个商标，把大白兔相近的商标也都注册了。所以这个大白兔商标我们保护是非常成功的。

网易财经：大白兔为什么能够这么早就发现品牌的重要性，然后在各个方面做出应对或者一些保护措施？

翁懋：严格讲冠生园食品总厂原来也有一个教训。最早的时候，我刚才不是讲57年大跃进的时候，工厂的工人们就开发了很多的奶糖，也开发了其它口味的一些糖果。当时他们曾经用过一个品牌叫“米老鼠”，后来因为这个“米老鼠”给了广东一个小工厂注册了，他们当时没有这样的商标意识，为了要把这个“米老鼠”糖果能够在工商局正式注册登记，一查已经被广东一家小工厂登记掉了，没有办法，我们没有办法注册成功。后来广东的“米老鼠”这个品牌又给美国迪斯尼乐园出高价买去了，所以他们认为自己辛辛苦苦把“米老鼠”品牌打响了，想要自己注册的时候又给人家抢注了，所以感到保护品牌非常重要。所以对大白兔的品牌保护花了很多功夫，一直到现在。

网易财经：您觉得在大白兔整个50年的过程当中主要的一些成就在哪里？未来目标是什么？

翁懋：大白兔在50年代的时候主要是工厂的工人，为了向国庆10周年献礼，然后开发了一个新的糖果品类，这个品类一开发以后应该说是相当成功，因为它有中国独到的工艺，也有中国独到的配方，有一定的技术含量，所以开发是成功的。

后面这一阶段，我们把这个商标保护的比较好，但是这个产品真正做大还没有做大。现在，冠生园已经变成一个中外合资的一个企业了，冠生园在中外合资以后，体制变化以后，对机制的转换会带来更多的希望。因为一个企业可以更好的进行市场化的运作，它的商业模式会不断的转型。这样我想大白兔有朝一日成为世界名牌也是不远的。大白兔今后要真正成为一个糖果大王。

网易财经：但是之前比如说我们大白兔已经在近50多个国家都有销售了，您觉得这两次走向国际有什么区别？

翁懋：应该这样讲，以前我们大白兔在40多个国家和地区有市场有销路，但总的销量不大，都是通过一些国外的华人商店卖冠生园大白兔。

我认为真正要走向国际，我们起码有一半以上大白兔在国外，现在量还不大，我认为要几十个亿涌现国际市场，真正成为像可口可乐、百事可乐全世界都有一样，把大白兔奶糖像这样大的量走向国际，这样才能成为国际上的著名产品。（王诚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