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信陶冬：对全球快速复苏不宜过度乐观

网易财经7月23日讯 福布斯中国城市投资与发展论坛今日在重庆举行，网易财经现场直播。瑞士信贷董事总经理兼亚洲区首席经济学家陶冬分析了全球及中国的经济形势和西部开发。

以下是发言全文：

陶冬：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今天非常荣幸有一个机会，和大家对全球经济形势，中国经济形势，以及西部开发，谈一下我个人的意见。

我想首先从全球经济谈起。第一个问题，我想先谈谈全球经济形势。昨天、今天都有许多人问我，这场金融危机有没有触底，我想表示这场金融危机是一个三头怪兽，第一个头是百年一遇的金融海啸，这场金融海啸基本上已经过去。尽管不排除个别的，半封闭式的事件爆发，但是一轮新的火烧联营式的，金融体系面临崩溃的第二波海啸，我想不会出现。因为全球股市债市的调整，已经做了相当大的调整，所有的投资银行，所有的对冲基金，都砍掉了相当一部分衍生产品，在这种情况下，尽管个别的事件可能发生，但是由一个事件所带来的连锁性的金融海啸，这个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个怪兽的第二个头战后，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在今年的5月6日出现了很多令人惊喜的数字和现象，但是我认为全世界这一轮经济衰退我们不过走了一半的路。

在近代经济史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流动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低的利率，政府再不以干涉市场为耻，政府感到为耻的是不能够救经济。在一场前所未有的流动性下面，我认为无可避免的会产生一场金融资产的膨胀。在这之前带来的是全面的通货膨胀，这个可能对实体经济，带来下一波的冲击。至少从金融价格来看，许许多多出现了离心反弹，真的全球经济会出现一个离心复苏吗？这是我们上面第一个图显示，这是我们近40年来第一次手头握有的现金数量要比手头握有的证券数量多，现金为王。在一场金融海啸的震撼中间，一时间成为人们信奉的真理。但是六个月之后，大家突然看到我手头握的这些现金，根本就在银行里面没给我赚到钱。随着风险意识的改变，随着通货膨胀意识的升级，这笔钱开始流入资金财富市场，而这个拉动了金融资产价格的离心反弹。那么全球的经济会不会出现一个离心反弹？我只看一个指标，那就是就业。尽管你今天对于消费的信心有所上升，尽管你对房地产价格开始看好，如果明天你没有了工作，你今天所有的乐观情绪，明天都不会存在。只有就业真正复苏了，消费才能真正复苏，房地产才能真正复苏，企业才能卖得出去东西，企业的民间投资才能真正复苏。这张图是美国非农业就业数字，尽管比起最低位的一个月60多万就业机会被摧毁，有了明显的改善。但是大家必须看到，这个依然是一个极其怪的就业数字，明年每个月还有40几万个就业在被摧毁，而不是在被制造出来，上一次我们看到这种情况是1938年的时候。就业会不会出现一个离心的复苏，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全球的GDP增长有可能从负增长变成正增长，但是这之后我们也会面临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面临一个无就业的复苏。没有就业的复苏只是GDP数量上的复苏，帐面上的复苏，真正消费复苏，真正出口复苏，真正房地产复苏，真正民间投资复苏，必须要看就业。我认为这个，至少还有一年以上的时间。换句话说，我们今天看到的资产价格带来一个小V，但是这个不是一直会上去，只是走到这儿，这是一个人们行为上的改变。雷曼兄弟倒闭之后，大家都受到一个震撼，这种恐慌消失之后，行为稍微正常一点。带来了一个小V，而这之后是一个U。大家对于全球的快速复苏，我认为不应该持有过度乐观的态度。如果要是看全球GDP的话，我们认为美国的GDP会在今年第三季度，欧洲会在第四季度，进入正增长。而美国加息肯定也是明年下半年以后的事情，距离欧洲加息时间会更晚。

下面我想对中国经济，谈一点我个人的看法。我觉得今天已经没有必要争论中国经济什么时候见底，已经见底了。今天经济的焦点是政府什么时候开始收银根。要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地，首先我们必须对于中国经济有一个了解，大家做一个想象，我们有一个速冻食品刚刚从冰箱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面去，用最大的火力放了3分钟会出现什么现象，一部分食品熟了，那是中国经济的内需，汽车销售，房地产消费都有明显的增加。出口依然举步维艰，而就业依然恶化，而这个对中国经济的影响非常大。而在速冻食品最外面那一圈表层糊了，那就是中国的资产价格。在今年前6个月，中国的银行一口气，借出去了7.4万亿，这是去年5万亿上面50%，而去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一次信贷扩张。中国经济的茶杯就这么宽，我们拿出来一个茶壶的茶壶口，比这个杯子还要宽还要大，那一倒水，可不就是倒得到处都是。但是对于这个问题，我认为北京采取措施的时间，迟的可能性要比早的可能性大。经济学里面有CPI，那是衡量消费物价的，经济学里面有PPI，那是衡量生产成本，经济学里面没有FPI，金融资产价格指数。

当全世界还都为这个经济复苏感到不安，感到不确定的时候，政治家们宁可指向CPI，说你看通货膨胀还没出来，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尽管我们出现了大量的流动性过剩，尽管我们已经出现了许多金融资产泡沫的迹象，北京的措施出台上面，一定是遮遮掩掩的，做一半留一半。而今天的情况已经不再是中国的银行少借一点新增贷款数目少一点，中国需要的是新增贷款数目变成一个负数，这个在可预见的将来是做不到的。

我对于中国经济的判断是，冷冻食品的一部分熟了挺好，但是核心部分是冻的，而且核心部分里面的核心是就业，就业对于中国极其重要。因为这关系到社会安定跟稳定。在中国的出口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之前，在中国的就业机会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之前，我认为所谓的调控一定是有保有压，最终的结果是保的保住了，压的没压下来，而这个所带带来的就是房地产的进一步失控。我认为今年下半年房地产一定猛涨。所谓的二套房限制，所谓的银监会查帐没用，因为这些本身就是敲锣打鼓给自己赚分。今年年初，我去问企业们，所有的企业老总都跟我说现金为王，大家都赚了一大把钱，因为对于前景谁也看不清楚，到了6月份，我再去问这些老总，老总跟我都说我手头赚了这么多钱，银行拼命说，你再借点钱吧，我拿的那些存款根本没有利息。当风险意识改变的时候，大量的资金一定会流向资产，因为实体经济根本就没有办法吸收这些钱，那么自然的会流向资产。

同时由于中国不存在一个强制性的FPI指标，在就业里经济复苏没有确定之前，我相信实质性的调控措施一定是能拖就拖。这个结果是房地产，还会有一轮新的大涨。今天我的担心不是2009年，中国经济会出现二次探底，我的担心是2010年或者2011年中国的房地产会不会出现一次大的调整。刚才王博士说了，全球金融危机我们亚洲中国的银行也受到相当大的伤害，我认为在这一轮的危机中间，中国的银行受的伤害不大，在下一轮的危机中间中国的银行可能会出大问题。当房地产下来之后，当地方政府卖不出去地的时候，这一轮超大规模的基建的大跃进，会不会对银行带来坏账？这个问题值得我们所有人来思考。

下面我想谈谈对于西部开发。这张图是美国航天中心从太空中间拍下来的地球的图。大家可以看到在最外面这些所有的灯光，有许多的灯光，东海岸、西海岸都有灯光，甚至印度，东海岸、西海岸也有许多的光源，但是中国几乎所有的亮光，几乎所有的经济活动都集中在东海岸。中国经济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我们只有一个海岸。刚才黄副市长讲的，从重庆到海边这2千公里的距离，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天然障碍。那么我相信，这个是开发西部的第一个瓶颈。第二个瓶颈，是在过去的15年的过程中间，中西部的企业，尤其是工业，明显的落后。工业的，产业的，基盘变窄，而这个会对于下一步经济增长带来许多障碍。第三点，我相信是资本市场的瓶颈，以及可以商业化的科技上面的瓶颈。但是，在另外一方面，我们也必须看到机会，这一轮经济危机中间，我相信，美国会向下走一点，欧洲和日本会出现结构性的不可逆转的回落，新兴国家冉冉升起，其中中国会成为全球经济增长中的两极的中间一极。这场金融危机之后全世界就是由G2组成的，而中国经济中相当一部分开始由外需向内需表示。

这张图表（PPT演示）是我们对于全球消费的一个预测，到2007年的时候美国占全球消费的30%，中国占5.3%，到2020年的时候中国的消费，会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的第一大消费国。这是一个商机，而西部在博取这个商机上面，运输的成本、地理位置上面的劣势，不像出口这么明显。我相信西部真正的增长，实体经济增长很大一部分要来自内需，而不是来自外需。除此之外，全球三大产业的相对价格，在出现一个明显的变化。制造业的相对价格，一路下降，结构性的下降，初级产品，无论是矿产业和农产品，以及服务业，尤其是有附加值的服务业会有一个相对价格上的办法。我认为中西部的开发，不应该走过去东海岸开发的路。我们应该关注与农业、矿产业和服务业。刚才有一位讲者，曾经提到外包不仅仅是包括生产上的服务外包，如果我们做的是服务业的外包的话，这个成本实际上是非常低的。

最后我同意王博士的一个观点，就是如何打造中西部的金融中心，我觉得出发点我们就不应该是再造一个金融市场。休斯敦所拥有的财富500强的总部要多过纽约，多过旧金山。如果我们能够把实业做起来，如果我们能够把面向全国的服务业，实业做起来的话，他的金融需求自然会产生，而这包括银行需求，包括创业资本的需求，包括许许多多金融业的服务。而这个相对一旦形成一个优势之后，回过头来会向区域其他领域来渗透来蔓延。

十年前中国经济的大趋势是什么？一个是出口的爆炸性增长，一个是通缩，如果你要是抓住了这两个趋势，你就赚钱了。在这个过程中间我们遇到许许多多大事情，亚洲金融危机，朱镕基啊“一刀切”式的宏观调控，当时看来都是很震撼的事情。但是十年以后回过头来看，这些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些浪花。五年以前中国经济的大趋势是什么？一个是房地产业，一个是加入WTO，如果你要是抓住了这两个大趋势，你就赚到钱了。在这过程中间石油价格从20块钱跳到130块钱再回到20块钱又回到60几块钱。中国经济今后趋势是什么？第一个叫内需，第二个叫资金大量出海。中国经济要想做大一定要抓住这两个大趋势。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