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金成：未来人口转移的趋势是向城市群转移

国家发改委国土开发与地区经济研究所副所长 肖金成教授

主席先生、与会的专家学者们，下午好！

今天，我讲一讲城市化和农民工问题。城市化在中国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作为中国的一个战略，从“十五规划”的时候就提出来的。但中国的城市化不同于世界的城市化。所以，我们叫中国特色的城市化道路。中国特色的城市化道路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实际上，大家并没有深究。

我们去年做了一个课题，专门研究中国特色的城市化道路。我们对中国国情进行了总结，中国的国情有几个突出的特点和城市化相联系。第一，区域差距非常大，这个区域差距不仅仅是改革开放后形成的，也有历史形成的。东部、中部、西部的差距很大，所以城市发展水平也有很大的差异。与这个国情相联系，我们城市化的特点是异地城市化，世界其他国家的城市化都是一个区的城市化，老百姓、农民到附近的城镇，再到附近的城市定居，这就是一个区域的城市化。我国不是这样，往往是从遥远的西部到东南沿海地区，从欠发达地区到发达地区，和其他国家的不同。第二，改革开放后工业化水平提升很快，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工业化水平都是很长时间完成的，而我们完成的时间很短。很长时间我们抑制城市化，总是认为农民问题在农村内比较好解决，进了城就比较难解决，尤其是吃饭问题比较难，其实没有注意到农民在农村也需要吃饭。过去总是怕农民进到城市来，所以总是抑制城市化，有时候还逆城市化。现在，到了这个时候，很短的时间内要提高城市化水平，使城市化水平和工业化水平一致起来，所以我们的城市化不得不亦步亦趋，要快速的城市化。不是说一年零点几个百分点的速度，中国的城市化战略一提出来，速度就非常快，所以一年增长一个点甚至几个点，所以，带来的问题就比较多。第三，中国的城市化既是异地的、又是快速的，哪儿能吸纳那么多的人口呢？于是就出现了以城市群为代表的城市化。中国现在有很多个城市群，我们最近出了一本书叫《中国十大城市群》，这十大城市群占有的土地面积10%左右，承载的人口1/3以上，GDP将近60%，既然GDP占的比重那么高，那么相应的城镇人口也应该是差不多的比重，十大城市群产生的GDP占全国的60%，那承载的人口也应该是60%才比较合适。如果GDP很高，人口很少，说明另外一个地方GDP很少，但承载的人口很多。我们认为，未来人口转移的趋向是向十大城市群或者更多的城市群来转移。城市群的特点是在一个很小的区域内有很多的城市，而且形成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城市体系，不仅有大城市，有中等城市，也有小城市、小城镇。我们过去的理念是最好城市化水平提高，但是农民不要进到大城市，最好进到小城镇，西部地区的进入西部的小城镇，但是西部的小城镇吸纳人口的能力很低，有的小城镇就是几百人、几千人，一万人都不到，产业也很薄弱，产业发展比较慢，未来的趋向应该是以城市群为载体。

回过头来我们看一看，随着我们城市化水平迅速的提高，一年一个多百分点，我们统计上说，城市化率达到了47%，好象程度很大。但是，我认为这只是统计上的城市化，把一亿多的农民工都统计为城市人口，农民工到底算不算城市人口，是不是实现了城市化，实际上是有疑问的。很多人是在城里工作，但是没有享受城市的福利。这次金融危机首先冲击到的就是农民工，导致他们大量返乡，这在我们国家是一个很正常的事。但是没想到返乡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给农村带来更大的压力。很多人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农业很重要，这么多的人都到城里去了，都去打工去了，农业就受到了弱化。但是，很多人在城里打了很多年工，他要再回到农村，再去从事农业，这是很困难的事。第二，本来农村的资源就很少，中国人均耕地是1.4亩多一点。过去中国有一句老话“一亩三分地”，就是说大家可以实现温饱，有这块地就饿不死，所以一亩三分地很重要，但是靠着一亩三分地，一个劳动力不到五亩的耕地能不能实现农业的现代化呢？这个很有疑问。我们说农业现代化，我的观点是一定要实现农业土地规模化，另外要公司化和品牌化，这才能实现农业现代化，如果说还是人均几亩地，一家一户的耕种，实现温饱是可以的，但是实现现代化是很难的。我们的农业现代化要和城市化并列齐驱，大量的农村人口转移出来到城市去，我们才能够有条件提农业现代化。改革开放一个重要的成果就是农民可以从农村走出来到城里去打工，但是城市化是不彻底的，只是去打工而已，并没有全家都转移到城市，农民工在城市生活、居住、生儿育女，成为城市的一分子，但他仍然是两栖人，经济危机一到，大量的农民工就要回去，这是不彻底的城市化。为什么不彻底？这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中一个方面的原因就是农民工的社会保障没有解决，所以在农村总是要给他保留一块地来解决他的后顾之忧。城市需要他就在城市，城市不需要他就回到农村，不管他会不会回到农村，总是要给他一块地。所以进城的农民工基本上没有进入社会保障体系，甚至交的保障金年末要退回去。所在的城市也没有给他提供最基本的公共服务，农民工为所在的城市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这谁都不能否认，但是城市的政府给他们提供了什么呢？可以说什么也没有。现在回来了，城市政府就没有包袱了，那么西部地区的政府、落后地区的政府是不是要背上这个包袱呢？如果城市能够提供保障，能够提供基本公共服务，提供基本的条件，他就会在城里呆下去，会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搬到城市来。我们现在统计一下有几千万的留守儿童，这些留守儿童没有条件和他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因此成了一个社会问题。第三，我感到，之所以农民工不能把自己的孩子和家属搬到城里来，是因为农民工的报酬很低，这给企业提供了成本低的条件，所以中国产品的成本很低，实际上，中国人生产的工业品为世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们属于发挥共产主义精神，把本来应该给农民工的，都给了欧美比较富裕的这些国家的人民去享受，他们总是觉得中国人在倾销，但中国企业家没有到倾销的水平，实际上他们都是赚钱的。东部地区的企业在国际市场上是赚钱的，东部地区的政府财政收入提高得很快，但是对农民工没有给予应有的报酬。经济危机来了，我们对外出口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转而要扩大内需，但是收入不提高，内需也很难提高。

经济危机时期，一部分人回去了，没有办法，企业解雇农民工也是没有办法，但是农民工所在城市的政府应当承担起这个责任，应该给下岗、失业的农民工提供失业保障，或者叫失业救济，因为这个危机是暂时的，尤其是在国家宏观经济调控下，我们会很快的渡过，渡过之后还需不需要农民工？两年前，我们东南沿海地区曾经遭遇过民工荒，如果农民工真的不出来了，我们东部地区怎么办？我们东部地区还需要不需要这些农民工?

时间到了，我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