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口之枣糕传奇

 

我起了中国名字，/穿上中国服装。/我深深地体会到：/哪里有朋友， /那里就有新生和生命的奇迹。

外国花园里，/怒放着名字各异的鲜花， /它们的故土离这儿很远。 /在灵魂的乐土 /它们的情谊受到热烈的欢迎。

——泰戈尔《我有个中国名字》

一周以前，Steven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来到北京，来到五道口，Steven说，“这里是一个让一切可能性都变得很大的地方”。

看上去30出头的Steven，韩国人，中分发型，黑框眼镜，斯斯文文，更像是个“文化人”，不过，就在一周之前，他投下80多万资金，选中了五道口的一家咖啡店。

如果追溯到五道口的第一家咖啡店，1997年末在成府路上落成的“雕刻时光“应该属首家，之后，“宇宙中心”五道口迅速刮起一阵强劲的咖啡风潮，居民楼间、学校旁边，书店里面，几乎每个犄角旮旯之地，必有各种面积不等的各式咖啡馆。

Steven的咖啡馆Beantree坐落在华清嘉园一侧，在五道口的历史约摸五年光景，原来的店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韩国夫妇，因此这里便成了五道口韩国人的“后花园”。或许有着相同异国的情感体验，这里的外国顾客总比中国人开的咖啡店里多很多。

墙壁上随意的涂鸦，方寸的表演台可以拍照，柔软的靠垫，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的一角悄步进来，即便是慵懒的小猫，闻着这浓郁的咖啡味儿，都寻思着睡上一个美觉。

在最靠里的一间屋子的角落，摆着考究的木桌，夜晚的时候，这里就像个小型的“地球村“，白皮肤，黄皮肤，黑皮肤，各种肤色的人坐在一起，操这不同的语言，喝着咖啡，聊着天。

曾在韩国两所大学担任咖啡专业教师的Steven说，10月份他将亲自煮咖啡豆来调制咖啡，他要把最新鲜、最健康的咖啡介绍给中国人，他说他还会在这家咖啡店里办讲座，给大家讲真正的咖啡和咖啡文化。

永远那么匆忙的城铁向左，永远那么孤独的火车向右，中间不动静默着的只有五道口。

如果你在Bean tree里点了一杯摩卡，看着窗外流动的人群和五光十色的霓虹，你也许会想起，在一部热播韩剧《咖啡王子1号店》里，是Steven亲手教会了里面的男女主角调制咖啡，他的中文名叫“卢承玩“。

 

阿米娜洗净了缠头巾/摊在青草上晒，/忽然看见上面有一行诗：你的妙足垂临我的额头/她凝神沉思起来，听不见芒果树上斑鸠的啼叫。/末了，她从染衣房取来丝线，/绣了一行诗：但内心感受不到爱抚。

两天后，桑格尔来到染衣房问道：“谁在我的缠头巾上绣的字？”/胆战心惊的查希姆慌忙施礼道：“先生，是我不懂事的女儿。请原谅她的冒失行为，上殿辩论吧，没人看得见弄得懂那句话的。”/桑格尔转向阿米娜，说：“染衣女，你使妙足的爱抚离弃高傲缠绕的额头，沿着你的花丝线走进我心里，我通往王宫的道路消失了，今后也不会找到。”

——泰戈尔《染衣女》 摘选

和热闹欢腾的成府路与中关村东路不同，走过了清华东门就是另一番光景。

镶嵌在万圣书园楼内楼梯对面的“缠棉布依”可谓是“大隐隐于市”，或许受万圣书园的文化熏陶，连这里的老板娘也看起来与众不同。

浅土色的棉麻布上衣，灰色阔脚裤，围上那艳桃色的围巾，配上中年艺术范知识女性的独特气质，老板娘和这家纯手工制作的中式服装店显得相得益彰。

店里的衣服都出自老板娘之手，这个安徽籍的近40岁的女人来五道口已十多年有余。棉麻的质地，样式各异，找不到重复的物件。老板娘说，来这里买衣服，看好样子了可以试，大小刚好就无须再讨价还价，但如果样式喜欢却大小不合适，就得再加价重做，颇有量体裁衣可遇不可求之感。

在老板娘的记忆里，十年前的五道口，最早是可以追溯到蓝旗营还未建成之时，当时的蓝旗营还是一个村，隶属东升乡公社，在老板娘看来，当时五道口属于“城乡结合部”，进城还得去西单。

而之后，随着蓝旗营的新建，附近北大和清华的扩建，五道口飞速发展起来。至于是否是“宇宙中心”，老板娘认为，这里“更年轻，更活跃，更开放”。

当然，如果是十年前，这位老板娘看着五道口还是一大片水稻田，听着夜晚稻田里的青蛙竞相歌唱，她一定会后悔，为什么不在当时买下一套房子，时至今日，也可自嘘为住在“宇宙中心”的老板娘。

当然，十年之后，老板娘也可以只需走两步就跨进万圣书园，高端冷艳霸气的All Sages Bookstore，以及以印第安的鬼面具为原型的蓝鬼，让这里显得与众不同，如果有时间，她可以坐在旁边的thinker咖啡吧里，点一杯“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坐在靠近“是谁传下这行业，黄昏里挂起一盏灯”的画下，或许她会突然发现，世界变了。

 

我梦见一颗星, /一个光明的岛屿, /我将在那里出生。/而在它活泼的闲暇深处, /我的生命将成熟它的事业, /像在秋天的阳光之下的稻田。

——泰戈尔 飞鸟集

在我的映象中，大约可以追溯到萨顶顶微启红唇唱出第一句《万物生》，以藏族为代表的“最炫”民族风就立刻席卷了整个中国。

藏银的戒指和手镯、牦牛骨做的耳钉发卡、绿松石手串等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成府路的上每隔二三十米便可以看到买这些小物件的人，他们大多是从拉萨来的藏民，带着制作这些小物件的手艺，来北京谋生。

“摆地摊不用交房租，生意好则一天能卖几百块，差一点也会有70、80不等”，中关村东路1号院附近摆摊的藏族姑娘说，她身旁的电动三轮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串和项链，还有一些用藏银制作的颇具藏文化气息的工艺品。黄色的布帛上挂满了几十对民族风的耳环，2平米的马路牙子这就是她的地盘。

和她一样在五道口谋生的还有陈立，这个早在两年前就有人为他立传的河南中年男人，基督徒，至今每天依旧忙得腾不出时间来和人闲聊。

陈立的店在成府路五道口金融学院附近，闻名于五道口是因为他的“枣糕王”。抛开枣糕的美味不说，更为吸引人的是在他不到20平的小店外有远超过200米的排队。

做过工人、修过电器、卖过烟酒小吃，来京20年的陈立，从久久鸭、面包、点心、南瓜糕、绿豆糕，挨个试了遍后他开始着手枣糕，从2009年开始，随着五道口地铁开通，陈立的‘枣糕王’风生水起，至今已有200家加盟店。

按照陈立的说法，他每天早晨六点半起床送孩子上学，7点多去店里安排事务。之后是讲课、进货、煮枣发酵，一天四趟送货到店里，晚上需要准备第二天上午的事务，伺候完孩子10点多再去店里结账，到家11点多，盘完账夜里12点到1点入睡。

陈立的电话还是一直忙着，他说他要向我们讲讲五道口的故事，而他，其实就是个故事。

 

我的昼间之花，/落下它那被遗忘的花瓣。/在黄昏中，/这花成熟为一颗记忆的金果。

－－－泰戈尔《飞鸟集》

“以前的五道口，除了清华就是清华”，从清华毕业，海外留学，回国后依然隔三岔五来五道口的丁丁说。

“那时候，对五道口的印象就是这里有一群很牛的人，但几乎都见不到”，在丁丁看来，五道口因为密集了一大群高智力、高素质人群，相应，这些人所思、所想、所为均会有五道口的烙印，最终也会成就五道口。

从五道口的停车场一瞥，几乎可以群览这个高智力密集区，以成府路和中关村东路为界，北有威盛大厦、科建大厦、立业大厦、创业大厦，南有搜狐网络大厦、紫光大厦、紫光国际交流中心，夹在中间的有科技大厦A、B、C、D座和创新大厦A、B座，当然，不能遗忘的还有在教育部考试中心一侧的谷歌大楼。

围绕五道口，这里的商业世界不同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国贸商圈，韩式、日式、台湾各色的炸鸡排、烧烤、小移碎步就能找到三两家，当然，神马绍兴包子铺、淮南羊肉汤、武汉热干面，典型的中式小吃也零零散散地饱人口福。

最为特色的首属华清嘉园的底商，从烫睫毛、修眉、美甲、打耳洞，到社保照、身份证照、毕业照到简历照、U盘、BSB、SD卡到光盘刻录，潜水、减肥、有氧运动，如果有闲情逸致，你也可以到屋顶花园去拍婚纱照。

当然，作为练摊人的福地，五道口从前些年道路改造，大批练摊人分流各处，五道口最有特色之一的服装市场开始“铁打的五道口，流水的服装铺”，一茬一茬的服装店里，各式的明星代言人成了五道口消费偏好的风向标。

“五道口没有阶级”，当这句话从一位在五道口附近开了20多年出租车司机口里说出时，不得不感叹，梁晓声的《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太“毒瘤”，司机师傅说了，“没有阶级的社会，就是宇宙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