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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NO.044
作者|考希克·巴苏（美国康奈尔大学教授、世界银行前高级副行长兼首席经济学家）
考希克·巴苏（Kaushik Basu），印度籍经济学家，现为美国康奈尔大学教授、经济系主任，国际经济协会（2017-2020）主席，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的客座教授。他是研究发展经济学、福利经济学等课题的知名学者，曾任印度财政部首席经济顾问。2012年9月，被任命为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兼高级副行长，成为继林毅夫之后第二位获任该职的发展中国家人士。
自动化、人工智能等技术创新突飞猛进，对世界经济和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美国康奈尔大学教授、世界银行前高级副行长兼首席经济学家考希克·巴苏认为，让机器替换掉大部分无聊的、重复性的工作是好事，真正要注意的问题在于，因技术进步取代劳动力所获得的利润，不能仅仅进入少数人的口袋，而应由全民所共享。
“ 这一波( 世界) 经济放缓可能会在持续时间上创下新的记录 ”
今年，世界银行的《全球经济展望》报告描绘了一张副标题像“灰暗天空”的画面，确定了2019年的经济基调，并将2020年发达经济体的增长预测下调至1.6％，低于2018年的2.2％。
这一波全球经济放缓开始于2008年的美国金融危机，后伴随着日本经济增长停滞、俄罗斯陷入深度危机以及欧元区复苏乏力，世界经济尚未走出困境，这一波的经济放缓可能会在持续时间上创下新的记录。
需要注意的是，我们正处在一个历史性的转折点。快速的技术进步，特别是数字技术和人工智能的兴起，正在改变经济和社会的运作方式。这种“持续衰退”，以及世界上的其他一些冲突，都是全球经济更深层次转变的表现，这种转变是由两种创新驱动的：技术创新和劳动力替代。
不管这些冲突或者矛盾表面上的表现是怎样的，如果深挖基本问题，都是以劳动与劳动力之间有矛盾的面貌出现：发达经济体的工人与发展中国家的工人竞争。也就是说，更深层次的问题在于这是一个劳动力与资本之争。毕竟，萎缩的是制造业的岗位数量，而不是制造业本身。
虽然技术进步带来了重要的收益，但也带来了严峻的挑战，并使许多人群感到脆弱、焦虑和愤怒。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这些压力最终将蔓延到整个世界，加剧全球不平等。
“因技术进步取代劳动力所获得的利润不能仅仅进入少数人的口袋，应由全民所共享”
大部分人都认为，数字经济是全民都可以参与的，在线购物是商业演化的自然结果。亚马逊在其一年一度的会员日活动中，向全球消费者销售了1亿多件商品，销售额高达42亿美元，这些商品包括印度人买的食盐、中国人买的牙刷，等等。然而，这些数字的背后掩盖了一个事实，即对很多发展中国家的很多人来说，通往电子商务的路布满荆棘。
从国际视角来看，很难想象，现在还有数十亿人没有银行账户和信用卡，还有一半左右的人口很难接入互联网。有些国家因为地理条件不便，如太平洋地区的小岛，它们很难配送。在许多发展中国家，消费者保护法并不涵盖网上购物。电子商务只是众多技术缩影中的一个侧面，所以，包括电子商务在内的数字经济的增长不是自动实现的，其利益的普及也不是必然的。
如果放任自流，互联网连接不足的国家和数字经济进步国家之间的鸿沟将越会扩大，加剧现有不平等问题，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各国是否能够实现国际社会为解决饥饿、疾病和气候变化等问题而制定的可持续发展目标。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在贫困国家努力融入新经济时，我们必须给予它们更多的支持。
从国家内部的视角来看，当这种情况发生时，挑战将是确保所有收入增长不会最终落在拥有机器和股份的人身上。很多人担心，技术的发展会取代一大部分工作。而我认为，让机器替换掉大部分无聊的、重复性的工作是好事，真正要注意的问题在于，因技术进步取代劳动力所获得的利润，不能仅仅进入少数人的口袋，而应由全民所共享。
虽然节省劳力的创新已经伴随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在步伐明显加快。例如，2014年全球工业机器人销量达到225000辆，同比增长27％。此外，更具变革性的是有关“劳动力替代”技术的兴起，过去三十年的数字创新使得人们能够为不同国家的雇主和公司工作，而无需任何迁移。
值得注意的是，统计数据显示，总劳动收入（工资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比正在全面下降。从1975年到2015年，美国劳动收入从GDP的61％下降到57％；澳大利亚从66％到54％；加拿大从61％到55％；在日本从77％到60％；土耳其的比例从43％到34％。
“科技可以推动人类进步，也可以使人类后退”
对于新兴经济体而言，劳动力替代技术在中期内减轻了劳动力缺乏的压力，也使得具有廉价劳动力的新兴经济体可以从这种全球结构变化中获益。我们从数据统计中也能看到这一点：1990 年，只有5％的财富500 强企业来自新兴经济体，而现在这一数字已经变成了26％。
纵观全程，我们可以看到人类的思想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1740年代的英国，出现了很多便于操作的机器，如纺纱机，哪怕是年老体弱的人或五六岁的孩童都能进行相关操作。那时的英国，使用的童工现象很猖獗，这被认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些孩子通常要每天工作14个小时以上，当时有些保守派人士甚至认为连续工作有助于塑造孩子们的品格。
后来，得益于一些NGO的努力，知识分子的著作以及制定工厂法案所付出的巨大努力，逐渐取缔了这些不好的做法。随后，英国举行一次又一次的听证会，英国关于保护童工的相关政策法规才渐渐建立和完善起来，在这过程中人们才慢慢意识到雇佣童工原来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才使得后来英国的童工比例快速下降，最终使英国能够避免灾难并成为增长和发展的动力。所以，在工业革命时期，英国所经历的不仅仅是技术上的变革，在思想上的变动程度也是非常剧烈的。
而现在，我们也需要一场这样的头脑风暴。有些想法必须先提出来，才有去实现的可能性。比如，现在的反垄断法大多已今时不同往日，完全不能发挥应有的反垄断作用。
科技可以推动人类进步，也可以使人类后退，这是需要我们警惕的。今天我们也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由于技术的进步，对传统劳动力的需求将继续下降，这增加了发达国家的社会不平等现象和青年失业率，并导致全世界的工资支出占GDP的比例都在下降。我希望中国利用这个机会实现进一步发展，并帮助其他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将经济增长所带来的好处分享给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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