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兆业东戴河事件始末:地方政府暗开绿灯 公文造假

2017年7月中央环保督察时发现问题，省政府整改方案中明确要求停止建设的“佳兆业·东戴河”项目，到了今年7月生态环境部抽查时，却仍未停止建设，还在违规开发。

2017年5月和11月佳兆业商业街项目卫星图片 生态环境部/图

为何如此顶风作案？今年11月，中央第一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对辽宁省开展“回头看”。督察发现，葫芦岛市绥中县政府、东戴河新区管委会在该问题整改中，阳奉阴违，一面编造假文件，上报省市政府谎称违法项目已停止建设；一面顶风作案，召开专题会议加快推进违法项目建设，问题严重，性质恶劣。

“这一问题反映出绥中县一些领导干部法纪观念淡薄，对上说一套、对下做一套，甚至直接成为生态环境保护违法违规行为的幕后推手。”督察组相关负责人表示，葫芦岛市党委、政府作为中央环保督察整改的责任主体，也存在失职失责问题。

目前，辽宁省及葫芦岛市纪委监委已对包括绥中县时任县长在内的23名领导干部和相关人员启动了问责程序。佳兆业商业街、宏跃酒店会议中心1至8号楼等违法建筑也已实施拆除。

虚假整改被环境部通报

“佳兆业·东戴河”项目是佳兆业集团控股有限公司（下称“佳兆业”）旗下第一个文旅度假综合地产项目。项目总规划约11平方公里，拥有4公里原生态优质海岸线。项目于2010年底开始拿地建设，目前已完成超过120万平方的开发建设。

今年9月18日，环境部通报4起中央环保督察整改不力问题，“佳兆业·东戴河”项目下的秦汉商业街和宏跃酒店两个项目榜上有名。环境部表示，这两个项目存在违法填海及虚假整改问题。

原来，早在2017年7月的中央环保督察期间，督察组就曾经反馈，东戴河新区管理委员会（原绥中滨海经济区）违法将39.6公顷沿海滩涂转让给佳兆业公司等3家企业，用于房地产开发，并由绥中县国土资源部门为其办理了土地使用证。

为此，辽宁省在整改方案中明确，暂停执行填海区域相关规划，并停止相关项目建设。2018年6月，辽宁省上报整改落实情况时表示，绥中县已暂停规划执行，佳兆业项目也已按照要求停止建设。

然而，到了今年7月，环境部组织现场抽查时却发现，佳兆业秦汉商业街和宏跃酒店项目并未停止建设，违法违规开发活动仍在进行。其中，佳兆业秦汉商业街项目已基本建成，并具备营业条件；宏跃酒店会议中心建设项目1至8号楼主体已经封顶，正在进行外墙施工。

为此，才有了环境部今年9月的那则通报。通过发出后，佳兆业发布声明称，“佳兆业·东戴河”项目所有开发土地均为合法取得，相关土地证件齐全。针对国家环保督查组的要求，佳兆业已快速响应，全力积极配合政府进行整改工作。

同时，此次涉及督察整改的秦汉商业街项目仅为东戴河项目中的一小部分，对东戴河项目的后续开发运营及业主生活度假体验不会造成影响。

“编造虚假文件，应付上级检查”

时隔两个月，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又来到辽宁省，开展“回头看”工作。经过督察，终于找到了佳兆业秦汉商业街和宏跃酒店项目仍未停工的原因。

原来，在违法围填海问题整改中，葫芦岛市绥中县政府、东戴河新区管委会阳奉阴违，一面编造假文件，上报省市政府谎称违法项目已停止建设；一面顶风作案，召开专题会议加快推进违法项目建设。

真假两份绥政发[2017]49号文件 生态环境部/图

2017年11月7日，绥中县、东戴河新区管委会召开主任办公会议，专题研究佳兆业商业街项目未批先建问题。经过研究，绥中县、东戴河新区管委会竟然同意了佳兆业商业街项目进行防水施工建设，并由新区住建局等部门共同负责为佳兆业商业街项目办理相关施工手续，而且“对该项目未批先建事宜不予处罚”。

“本应研究叫停违法围填海项目的会议，结果却研究如何推进佳兆业商业街项目。绥中县政府、东戴河新区管理委员会对整改工作阳奉阴违，导致佳兆业商业街项目、宏跃酒店项目持续顶风施工建设。”督察组相关负责人表示。

项目继续施工的同时，地方政府为了应付上级检查，竟然编造了虚假文件，谎称项目已经停止建设。

今年3月30日，绥中县向葫芦岛市环境保护督察整改领导小组办公室（下称“整改办”）上报《关于佳兆业地产（绥中）有限公司、绥中亚胜置业有限公司和葫芦岛宏跃集团综合开发有限公司占用海域情况的报告》，谎称该县已于去年8月28日下发通知，对沿海围填海开发企业暂停规划执行、停止建设。

4月，整改办要求绥中县政府提交整改材料。经时任绥中县分管副县长提议、时任绥中县县长同意，县政府临时编造了一份《绥中县人民政府关于印发绥中县沿海涉及占用海域建设项目暂停规划执行、暂停施工的通知》（绥政发〔2017〕49号），虚构签发日期为2017年8月27日。该文件声称“县及新区国土部门对涉及占用海域的项目正在办理手续的暂停办理相关手续，已办理相关手续、未供地的项目停止供地”。

但经督察组核实，实际的“绥政发〔2017〕49号”却另有其文，名为《绥中县人民政府关于印发绥中县农业水价综合改革实施方案（细则）试行的通知》。那个“沿海涉及占用海域建设项目暂停规划执行、暂停施工的通知”其实是临时编造、偷梁换柱、对应检查的假文件。

经过了这一波“神操作”，佳兆业商业街和宏跃酒店项目自然就不需要停工了。督察组查阅宏跃酒店项目施工记录发现，2017年5月至11月、2018年5月至7月，宏跃酒店会议中心1至8号楼均存在施工行为。而据佳兆业旅游开发公司有关人员介绍，佳兆业商业街项目在第一轮中央环境保护督察期间及之后也一直存在施工活动。

卫星图片也显示，2017年5月第一轮中央环境保护督察时，佳兆业商业街项目才刚刚开始土建施工，同年11月基本完成主体工程建设。随后，尽管有督察反馈问题和辽宁省整改要求，但该项目不仅没有停工整改，反而进一步加快施工进度。到今年7月现场检查时，该项目正在施工，已具备营业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