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记者手记】每座垃圾焚烧厂,都需要一场环境公益诉讼)
从市区出发,驱车近半个小时,把株洲传统工业区甩在身后,在乡道上绕了好几个圈,最后还经过了一座公墓,我们才终于找到了金利亚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的垃圾焚烧厂所在地。“确实偏僻了些”,厂长刘东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选址难是所有垃圾焚烧厂共同的问题”。
刘东的话反映了目前我国垃圾焚烧厂面临着“邻避效应”的尴尬:“不要建在我家后院。”民众之所以“谈焚烧厂色变”,主要是对有害气体和废水感到恐惧,其中以强致癌的化学物“二噁英”为代表。
焚烧产生二噁英,这也是我们采访前对垃圾焚烧发电厂不多的认识之一。
金利亚颠覆了我们对“传说中”垃圾焚烧厂的印象。厂房是海洋蓝,空气中闻不到异味,厂区甚至连分贝高一点的噪音也听不到。
更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当地村民龙正德向我们科普了二噁英的分解方法:“消除二噁英只能靠温度控制。只要焚烧温度超过850摄氏度,绝大部分二噁英都能被分解掉。”反复听了好几遍他浓重的方言,我们忍不住问:“这你怎么知道?”这位年过50岁的农民说:“厂里宣传的呗,现在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理儿。”
根据环保部公布的数据,2015年全国246个大、中城市生活垃圾总量超过1.8亿吨。传统的填埋方式很难跟上垃圾产生的速度,垃圾围城已是既成事实。而对减量效果更好的焚烧处理手段,许多公众的了解尚不及金利亚附近3个村的村民。“以前农村房前屋后全是垃圾,也是靠露天焚烧,那比现在的垃圾焚烧厂污染要严重多了。”龙正德很实诚地对我们说。
龙正德们的理解,源于金利亚不遮不掩、敞开大门办企业的坦荡;而金利亚的坦荡,在很大程度上又是这起公益诉讼倒逼的结果。
但全国200多座已建成运行的垃圾焚烧发电厂,又有多少能够如金利亚一样开放?一位专注于垃圾焚烧领域的环保志愿者告诉我们,在他走访过的30多座焚烧厂里,烟气、污水超标排放的不是少数,有的甚至还会对第三方监测数据造假,“这样的厂子,普通人也根本进不去。”
刘东也承认,即使是再先进的技术,垃圾焚烧排出的烟气也会对环境有所污染。因此,环保人士认为,垃圾分类再利用,从源头上减少垃圾焚烧或填埋的数量才是最终解决之道。但面对我国垃圾分类处理的尴尬现状,“一锅煮式”的焚烧又不得不成为今后数年垃圾处理的主流途径。
龙正德接受完我们的采访,没有再去与刘东打招呼就离开了工厂,“关系不用太近,要不以后不好监督了”。企业合规生产,民众在增进对垃圾焚烧了解的基础上,利用法律赋予的权利进行监督,大概是在垃圾真正实现零废弃之前,双方的相处之道。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一位环保人士参观完改造后的金利亚,发出“每一座垃圾焚烧厂,都需要一场环境公益诉讼”感慨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