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号软件猖狂诈骗 受害者损失达百亿

今天我们继续关注电信诈骗。前不久小龙女李若彤的经纪人，在收到一个电话后被骗去100万元，之前女演员汤唯也是接到一个电话之后，被骗去了21万元，那么这些人接到的是什么电话，他们对这个电话为什么深信不疑？他们到底是如何上当受骗，他们的受骗经历带给我们怎样的教训呢？

“邮局”称有违章通知书事主落入陷阱损失48万

今年70多岁的杨叔独自一人居住，今年5月20日的一天，正在上厕所的杨叔，听到家里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他像往常一样接起了电话。

受害事主杨叔：他说我是天河，广州天河邮局的，他说你有封挂号信，你怎么没来拿。

之前杨叔也接到过邮寄营养品的挂号信，由于取挂号信的邮局离家比较远，而且还要带身份证、户口本，这让杨叔觉得非常麻烦。正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杨叔认为这次肯定还是推销寄营养品的挂号信。

杨叔：所以我就说这封信要不要无所谓了，他说这样的话，我就把这个挂号信给你拆了，他就说你在上海，2013年8月23日在上海你的轿车违规了。

曾经去过上海的杨叔，近几年并没有到过上海，家里也没有汽车，怎么可能在上海出现车辆违章的情况？这让杨叔觉得不可思议。

杨叔：我也没有轿车，我也不会开汽车，我怎么违规了。他说反正你有这么一个东西，是上海黄埔公安分局寄来的，你说你没有，你给上海黄埔公安分局讲清楚这个情况，他说不要放下电话我给你转过去。

解说：虽然对违章的事情有所怀疑，但是还没有等杨叔细细思考，一个自称是上海黄浦分局的警官出现在电话中。

杨叔：他说我是上海黄埔公安分局的办案人员，我叫刘建成，我的警官号是多少多少，他说你为了使你知道，我们是上海黄埔公安分局，你自己打个电话到上海114查号台，看看上海黄埔公安分局的电话是多少。

心生疑虑的杨叔，放下电话赶忙拨打上海的114查号台，查询上海市黄浦公安分局的电话号码，这一查不要紧，114给出的号码果然和来电显示的一模一样。

杨叔：这个号码跟他提供的号码对起来了，我就相信了这个号码，这个刘警官是上海黄埔公安分局的。

正是这个来电显示为上海黄浦公安分局的电话，让杨叔对电话中刘警官的身份深信不疑，他反复向刘警官强调，自己去年没有去过上海，家里也没有小汽车，自己更不会开汽车，希望能够还自己的清白。

杨叔：他说反正我们掌握这个材料，这个记录就是这样的。你既然说你没有，那我们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一放，看看我现在到我们公安部这个电脑上去查一下你还有什么违规的这些记录，我说你查吧，反正我也没有做亏心事，我说你查吧。

然而这一查，让杨叔吓了一跳。

杨叔：他说你还有一项，跟你们广州这个建设银行一个大堂经理叫王国维，这个你跟他们还有金融上的来往，据王国维这个贩毒分子交待，他有一笔款是38万的款，打进了你广州的账号。

一听说自己和贩毒联系上，杨叔顿时感到事情严重，更加急于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反复向对方解释自己账户里根本没有这笔钱，也不认识这个叫王国维的大堂经理。

杨叔：他说你没有，但是我们掌握了资料。所以我们就通过调查，来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如果你没有的话，还你一个清白，如果有的话，我们就按照正常的渠道来处理。他说叫我们上海黄埔公安分局经侦大队的邓平队长来跟你谈。

随后，一个自称邓平的经侦大队队长接听了电话，再次向杨叔重复了王国维的交代材料中提到，曾经向杨叔的账户打入38万元赃款，而且这些材料已经移交给上海黄浦检察院进行调查和处理，并把电话直接转给了负责此案的检察官。

杨叔：大概也是隔了两分钟，就是上海检察院的一个人，就说上海黄埔公安分局已经把这个王国维的贪污案，我们在侦破，我们在处理。我是上海黄埔检察院的检察官，我叫薛天一，我的检察官的证号是多少多少，我的电话是多少。

杨叔又查询114，查询结果这个号码确实是上海黄浦区检察院的电话号码。这个时候，已经70多岁的杨叔完全没有了戒心，对于检察官提出的任何问题，他都一一进行了详细的回答。

杨叔：他说王国维交待有38万打进了你的账号，现在你有多少个账户，你都要跟我们说清楚。我就说了，我有这个中行、农行有多少万，中国银行我的存折有多少万，我就讲了。

电话中的检察官一再告诉杨叔，这件案子是和北京的国家金融管理局一起联合办案，金融管理局对每个人有多少账户，账户里有多少钱，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为了核实杨叔所说的资金，是不是与金融管理局掌握的情况一致，需要杨叔将所有账户的资金打到北京金融管理局一位处长的账户上。

杨叔：就是你交待的情况，你讲的情况，跟他金融局讲的情况能不能吻合，如果吻合，我们三天之内就把钱打回给你，如果你有钱，而且你有隐瞒，那被这个金融监管局查清以后，那你以后你账号就拿不出钱，你的工资也打不进你的账号。

杨叔一个人生活，完全依靠自己的退休金，如果自己的退休金打不进自己的账户，那就意味着今后失去了生活来源。按照对方的要求，杨叔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钱，分几次打到了所谓北京金融管理局的账户里，直到几天之后，打出去的钱没有返还，杨叔才知道自己遇到了电信诈骗。

杨叔把自己的积蓄分几次打到了“北京金融管理局”的账户里

杨叔：48万也是一辈子的积蓄了，所以今后有个生老病死，突然有个什么突发情况需要我用钱的话我也没办法了，现在只能靠退休金生活。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太蠢、太幼稚了，现在心里很纠结，都70多岁的人了还上这么一个当。

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广州的杨叔就把48万元，打进了所谓的国家金融管理局的银行账号，直到几天后资金没有返还，杨叔才发觉自己上当受骗。杨叔告诉我们的记者，来电显示的号码是他相信对方的关键点。其实在我们记者采访的受骗者当中，并不仅仅是像杨叔这样上年岁的老年人，还有很多年轻人也都有过上当的经历。

电信诈骗发案30万起 受害者损失100多亿元

在深圳市福田区法院，记者见到了正在这里对电信运营商提起诉讼的杨小姐。今年的4月7日，杨小姐接到一个显示为“095555”的电话。

电信诈骗受害者杨小姐：就是4月7日是清明小长假，然后我大概是10点50多分，我就接到一个显示为095555的一个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的一个号码，就说我的信用卡涉嫌逾期了，必须于下午4点前还清，我就很郁闷，我不可能啊。

就在杨小姐纳闷的时候，显示为0755-95555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对方声称杨小姐的另一张信用卡在上海有一笔消费产生了逾期，而且可能杨小姐的身份证信息被他人所盗用，他们已将这个事情移交给了上海静安公安分局。

杨小姐：她说你这个事情跟深圳前两天发生的信用卡诈骗的这个事情，跟深圳的女士一样，但这个事情我们已经报到上海分局了，一会儿一个上海公安分局的一个杨荣会给你打电话，大概是这样。

随后杨小姐就接到显示为02162588800的电话，对方自称是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的警官，告知杨小姐涉嫌一起上海的信用卡诈骗案件。

杨小姐：我当时看到这个号码我有点惊慌，我说公安局怎么给我打电话，我当时就特别害怕，就是想尽快地去澄清自己。然后他让我用114去核实，的确是上海市建安公安分局的号码，当时我就很相信他的那个指示。

为了证明自己的资金清白，杨小姐按照对方的要求，把自己的资金账户情况如实向对方做了回答。随后对方告诉杨小姐，需要对她的账号进行保密排查和冻结，并由检察院的姚旭辉检察官负责具体排查。

杨小姐：排查了之后就说我涉嫌陈小平的一个案件，为了证明我的资金安全，因为我没有用过这个网银业务，让我去开通了网银业务，我去银行，然后整个下午去了三次，开通了网银业务。

在办理完网银业务之后，对方又以启动银行系统查案和调取相关资金数据为由，要求杨小姐提供电子密码器的口令，对检察官身份深信不疑的杨小姐毫不犹豫地把口令告诉了对方。

杨小姐：大概5点多，我挂完电话我发现我账号上面有来电提醒的短信，我当时就蒙了，我当时就觉得我受骗了。

通过银行发来的短信，杨小姐发现，仅仅十多分钟的时间，自己工商银行卡上的424992元和平安银行卡上的17900元，全部化为乌有。

杨小姐：整个下午的状态我在接电话，他没有给你一分一秒的这个时间去考虑，他一直在锁住你的注意力，然后我就是这样子，分为十次把我账号的余额取完了。所以总共是44万2千多这样子的一个金额。

杨小姐的经历引起了全国人大代表、格力电器副总裁陈伟才的关注，他从珠海赶到深圳福田法院，旁听了整个庭审过程。根据他的调查，这些显示为银行客服，以及公安局、检察院的电话，大多来自境外诈骗团伙。

格力电器公司副总裁陈伟才：境外犯罪集团主要是通过境外改号电话。那么它们通过群拨国内的电话，一拨出去就是几万、几十万，乃至几百万的手机号码电话号码打过来，它采用一个撒网式的，看有哪些可以上当受骗的就骗谁。

曾经在广州市公安局任职的陈伟才，从2010年起就开始关注电信网络诈骗犯罪，连续四年在两会上提出关于打击电信诈骗的建议。今年陈伟才参加“两会”期间，再次提交打击跨境网络改号电话诈骗案件的议案。

陈伟才再次提交打击跨境网络改号电话诈骗案件的议案

陈伟才：境外改号电话诈骗的案子，是把你所有的银行卡里面账户里面所有的资金全部骗个精光，有多少骗多少。把老百姓的生意本、养老金、棺材本，全都骗个精光，就是这个改号电话，所以它的危害是十分十分大的。

陈伟才在分析这些改号诈骗案件时发现，当受害者接到显示为银行客服或者邮局、电信运营商电话的时候，并不会完全相信。但是当显示为公安机关或者检察院的电话时，精神就会发生恐慌。，

陈伟才：那么电话用户打电话查询之后，发现果真就是这个号码，那么整个这个警惕性就会降低，就会逐步逐步的认同了对方打过来，就以为对方打过来是真实的电话，是真实的机关部门打过来的电话。

陈伟才告诉记者，在整个诈骗团伙中，总头目负责出资金招收话务人员、购买改号网络电话线路等工作；话务人员负责向电话用户群拨改号电话，分别冒充不同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对用户进行诱导胁迫；洗钱取款人员负责将赃款多级转账、拆分，再由取款摩托车手在境外取现；而网络改号平台支撑人员则提供网络虚拟线路、电话改号等技术支持。

陈伟才：犯罪活动的整个过程，很重要的是一个网络改号的支撑人员。他们是专门负责提供网络改号服务，负责去提供网络信号，网络线路。

通过公安部提供的数据，陈伟才发现，通过境外网络改号电话进行诈骗的案件越来越多，形势越来越严峻。2013年电信诈骗发案30万余起，受害者损失100多亿元，使用网络改号电话作案的占到了90%以上。

陈伟才：目前的电信诈骗主要的方式是通过境外，主要是犯罪分子在境外通过改号电话打进来显示给老百姓的手机或者这个固定电话上面。据公安部给我的数据，目前改号电话诈骗已经占了整体诈骗犯罪案件的90%，形势非常严峻的。

虚拟号码冒充各单位客服电话，甚至是政府或者公检法等部门的官方号码，让很多群众都上当受骗。王小姐在武汉一家IT公司工作，今年8月20日的一天，正在外面办事的王小姐在查看电话未接电话的时候，看到一个来自上海的未接电话。

武汉某IT公司员工王小姐：就看到一个来自上海的，因为我们公司在上海也有同事，我就给他回了一个，因为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可能是没有存电话的。对方是一个女的，说是招商银行的客服，说可以帮我提升信用卡的额度。

王小姐之前也曾经提高过信用卡的额度，尽管打来的电话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她并没有对对方的身份产生任何怀疑。

王小姐：然后他就说，可以帮我提升额度的话，必须我得要上她给的一个网址，要去申请一下。然后通过申请以后再进行后续的操作，然后就发了一个网址在我手机上面。

打开对方发来的网址链接之后，王小姐觉得网页有些粗糙，对网站的真实性产生了一点疑问。但是她觉得仅仅提高额度，并不会有什么损失。于是她在网站上输入了卡号、手机号、查询密码等一些基本信息。

王小姐：然后等我回去了以后，对方就来了一个电话。就是显示的是招商银行的400的那个号码，然后他就说已经收到我的申请了。我对之前的那个就很相信了，就好像对之前是个印证，我就深信不疑了，我就觉得的确是招行的客服在联系我，要帮我提升额度。

王小姐本以为可以升级额度了，但是由于她的消费主要是在网上消费，所以积分比较低。如果要提高额度，还需要在后台进行操作。

王小姐：操作的时候可能系统会自动地发一些验证码到我的手机上面，然后就一步一步操作，反正就是没有戒心，就相信了，就发了几个验证码，有六个吧。

挂断电话之后，王小姐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6笔交易的信息，每笔都是1998元，而且是在自己打电话的几分钟内连续完成。

挂断电话后王小姐发现手机上有招行的交易信息

王小姐：当时我就想，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然后我就对了一下那个号码，就打过来的电话号码，我对了一下，的确是招行的，当时我还放心了一下。但是过了几分钟以后，那个真正的招行就给我打电话了，就说你最近的交易有点异常，因为是连续地刷了这么多笔，那我就知道是受骗了。

从前面的节目中，我们看到这些受害者上当受骗的一个关键，就是当他们对来电显示的号码进行查证，确认是公安机关或者检察院电话的时候，他们就对电话中假冒的警察和检察官的身份深信不疑。调查时，我们央视财经《经济半小时》记者了解到，很多诈骗的电话其实是从国外打进来的。那么境外的诈骗电话如何显示成了一些官方电话号码呢？

万仁国，互联网安全专家，他告诉记者，利用改号软件将境外的电话改成国内的号码，这种情况非常普遍。

互联网安全专家万仁国：像这个手机软件，它说可以用1388808，然后再接下来8888这么一个号码等任意号码去打给别人，这个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非常轻松的事情。

这个改号软件真的可以随意变换来电显示吗？随后，万仁国拿出一款测试用的改号软件向记者演示。我们看到，这款改号软件分为不同的级别，每个级别缴纳的费用不同，享受的权限也不同。

万仁国： 500元就是VIP3，800元也就是VIP4，有效期也各自不一样，不同的VIP也有不同的权限。

万仁国通过这个软件向记者演示了改号软件如何改变主叫号码。

万仁国：比如说我们可以设置一个1380013813这么一个号码，我们可以拨打这个号码试一下，它是一个空号的状态，如果稍后这个号码给您拨过去，它应该是会显示在您的手机上。

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万仁国：这是一个空号，那么我们开始测试一下，稍后我会以这个电话跟您通话。

记者：这就是13800138123，跟你设置的是一样的。

万仁国：你也可以接听一下试试。

记者：但是通的是咱俩是吗？

万仁国：对，是咱俩。

记者当场实验改号软件

网络安全专家万仁国告诉记者，理论上来讲，通过改号软件可以把主叫号码设置成任意号码，包括银行客服电话、电信运营商服务电话，甚至是政府部门、执法机关等一些来百姓熟悉的“官方号码”。

万仁国：因为我们知道还是有很多人收到比如类似银行的客服，或者机票，就是机票厂商或者说是这个甚至有些人可能收到120这种号码的这么一个呼入，这也是通过网络电话去做的修改，实施的诈骗。

那么改号软件如何改变了主叫号码，这些不真实的号码为什么能够不被发现、没有任何阻碍地显示在受害者的电话上呢？

万仁国：改号软件利用什么，实际上利用我们正常这些通讯网络之间的协议，在这协议里面篡改信息，使得它最终达到它想显示的号码。

万仁国告诉记者，在固定电话网和移动电话网之间，以及境内电话网络和境外电环网络之间，都是通过一定的协议进行连接，改号软件正是利用了这些电话网络之间的网关，改变了主叫号码的信息。

万仁国：它会利用我们这个网络的正常网关，通过修改这个协议里面发送出去的这个去电号码的信息，达到他们想显示的目的。你比如说A，他的号码是12345，B是12346，C是12347，当A打电话给B的时候，我们的去电是12345，如果中间我把协议篡改了，篡改的话，即使是A打给B，但实际上在B收到的来电显示里面它会显示的是C的号码，因为它把这个协议篡改了。

万仁国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改号软件只是实施诈骗的第一步，它的目的就是利用伪装后的电话号码，骗取受害者的信任。第二步，向群众发布设置好的钓鱼网站链接，当受害人依照骗子的指示登录钓鱼网站，并输入相关的银行卡信息时，就会被犯罪分子利用。

骗子利用改号软件诱骗受害人登陆钓鱼网站

万仁国：就是把电信欺诈这类的各种各样的手段相互结合，就是组合去使用，那么总会有人上当受骗。

【半小时观察】

改号软件无疑为各种诈骗提供了温床。2013年7月15日，国家工商总局下发通知，要求各级工商部门检查辖区内的网络商品交易平台，严禁“改号软件”商品或服务的销售，对违法者依据相关法律进行严厉查处。时隔一年，记者发现各类“改号软件”虽然已经无法再公开出售，但仍然存在通过网帖留言、个人微博、网络聊天工具等渠道继续兜售的行为。这种“改号软件”技术危害性极大，它会将来电显示随意成金融、电信、政法等部门的电话号码，骗取信任后，以电话欠费，身份资料被人盗用、银行账户涉嫌犯罪为由，诱骗群众将存款转入所谓的“安全”账户内实施诈骗。在这里，我们提醒大家，当你接到显示为各种金融、电信或者邮政的电话时，确认电话时，要拨打官方的客服电话。另外，我在这里再次提醒大家，任何一个公检法部门，都不会通过电话的形式办案。当你接到在电话中告诉你涉嫌案件的时候，这十有八九就是骗子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