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正式发布。《意见》要求,取消农业户口与非农业户口性质区分和由此衍生的蓝印户口等户口类型,统一登记为居民户口。在中国执行了50多年的城乡二元户籍登记制度正式宣告退出历史舞台。这一改革,也被广泛认为是中国近年来推进的最大改革之一。破除二元户籍管理制后,还有哪些问题待解?一线城市落户梦是否依然是可望可不可及?农民工的市民化障碍是否能够顺利化解?网易财经《意见中国》专访北京理工大学经济学教授、户籍制度专家胡星斗。
网易财经:我们回到改革的户籍制度这个本身,我们其实值得关注的是农民工这个群体,或者是离开土地的农民群体的落户,或者是在城市生存发展的问题,这次户籍制度的改革,您觉得是否真的是把这些农民,真的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了呢?
胡星斗:当然,对于愿意进入城市的人,有条件、有实力进入城市,过上有尊严生活的人,那可以帮助他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但是对于大多数农民,他们未必愿意放弃土地。
网易财经:为什么不放弃土地到城市呢?
胡星斗:因为土地是他安身立命,赖以生存的基础,他一旦失去了土地,而且现在对他的征地的补偿非常低,他在城市恐怕只够一年的生活,甚至可能一年都不够,那他到城市又买不起住房,甚至租不起昂贵的住房,他又没有象样的、稳定的工作,只能干低薪的,低收入的,又脏又苦又累的活儿,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愿意到城市安家,他不愿意作为城市居民,所以对于很多农民,他不一定欢迎这次的户籍改革,特别是他担心这个户籍改革会成为一些人的借口,也就是说以户籍改革之名,行强征,暴力征地之实,那会使得他们失去土地。
而现在对征地的补偿是非常低的,加入中国能够大大的提高征地补偿的标准,甚至按照市场化的价格来对他进行补偿,让农民带着财产进城,那这样这个城市化对农民才是有利的,那他在城市要能够过上有尊严的生活,那么就应当给他市场化补偿,给他市场化补偿,可能也许比较多,有的人说那太不公平了,农民凭什么获得那么多?我认为这是公平的,农民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为新中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牺牲。
网易财经:有哪些,您能给大家说一说吗?
胡星斗:在改革开放之前,我们一般认为农民通过义务交粮,给国家提供了六千亿到七千亿左右的直接的利益,牺牲了六七千亿,改革开放之后…
网易财经:农产品的剪刀差。
胡星斗:农产品的这种剪刀差,还有低价被征用土地,农民损失至少二三十万亿,甚至可能更多,在改革开放之前那个六七千亿元那可不是个小数字,那个时候的钱很值钱,六七千亿指的是那个时候的货币,那个时候的一块钱,我估计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一百块钱的购买力,那个时候的六七千亿,可能相当于几十万亿,几十万亿。
网易财经:对。
胡星斗:所以这个户籍制度它对农民造成的伤害是极其巨大的。
网易财经:我看到一项资料是,政府虽然几次颁布提高征地补偿费,由2003年-2005年的全国每亩3.5万提高到2009年的每亩4.1万,但是同期土地出让金由每亩21.8万提高到了51.9万,政府中集体农民手里拿走的财产性收入还是更多的。
胡星斗:对,农民实际上还没有,一般来说还拿到不了四万。
胡星斗:最后的这个市场价,或者说这个土地一下子改变了性质,从集体土地改变成国有土地,然后地方政府就可以以每亩几十万,甚至更高的价格卖出,农民只能获得土地出让款的5%以下,甚至很多地方只有2%,98%或者至少95%都是被当地政府获得,可以说这是一个对农民利益的巨大的剥夺,也是对农民权利巨大的剥夺。未来农民应当有权利直接出让土地,出让土地给开发商,农民也应当有权利自主的在土地上进行开发、建设,建工厂,建开发区,当然条件是他要符合国家的规划,只要符合规划,为什么农民就没有权力把土地用来建工厂,用来建开发区,只有你城里人有这个权力,政府征用过去,然后卖给城里人,城里人才能够去进行开发建设,农民为什么没有权力直接在那个土地上进行开发建设?我想未来应当逐渐的解决这样的一个问题。
网易财经:其实我听出来您的观点了,就是户籍制度改革这一次可能是取消了表面的二元制,但是深层次的二元制其实还是存在,比如说我们作为市民,市民可以享有他的房产升值的收入,但是农民他的地,他的财产,他是没有财产收入的,其实这个二元制还是没有解决,可以这样理解吗?
胡星斗:对,的确是,除了户籍改革之外,未来中国还要对土地制度进行深入的改革,我刚才也说了一些,土地制度,土地也可以归农民所有。
网易财经:最根本的就是确定他的权利,农民使用土地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