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商人们的游戏：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军火商？

近日，美国联邦检察院宣布正式起诉中国商人李方伟，称其涉嫌违反制裁法规，利用空壳公司进入美国金融系统和他名下遭美国制裁的8家公司。这些公司涉嫌为伊朗政府采购导弹零部件。美国联邦调查局还悬赏高达500万美元，希望有人能提供线索，以帮助逮捕李方伟或证明其有罪。

能被开出500万美元的“赏格”，这位军火商显然非同寻常。要知道，本·拉登1999年策划了两次对美国大使馆的恐怖袭击之后，美国当时对其通缉的悬赏金额也不过是500万美元(最后增至5000万美元)。

对大多数人而言，军火商的工作和生活状态一直被笼罩于迷雾之中——他们穿梭于各国之间，行走在枪林弹雨之中，干的是刀尖舔血的营生。这是一份颇具刺激和诱惑力的工作。那么，如何才能成为一位军火商?军火商的真实生活是怎样的?

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军火商

其实，国内不少公司与军事装备出口有关。例如，大名鼎鼎的北方工业公司、保利科技集团等公司的业务，只是常规武器的正常出口，实际上并不是那么暴利。有些听起来非常普通的科技公司，却是军品出口的巨头。例如，中国航空技术出口有限公司和中国电子科技集团等，都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军品出口巨头。

一般而言，进入上述公司，是成为顶级军火商的必须步骤。此类公司每年都会招聘相关专业的应届毕业生。进入这些公司的程序，与一般国企并无本质的区别。在此类公司工作，外语水平比较重要。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你必须是外语专业毕业。尤其是高科技武器的销售工作，需要非常强的专业背景。因此，理工科专业出身并且外语优秀的人才更适合这样的岗位。

在国营大型军贸企业里，销售人员会有相应的销售提成，但是影视剧中的枪林弹雨、出生入死、美女飞车等等却很难遇到。销售人员的主要工作，就是参加各国军警部门的公开竞标活动。

除了正规的国企和大公司之外，军火交易圈中还存在另外一个世界，那就是传说中的地下军火交易。地下军火交易并不一定是走私，像电影中武装人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情况并不常见。很多地下军火交易，都是国家行为。

在已经曝光的“伊朗门”事件中，负责操盘的诺斯中校就是非常典型的国家军火走私者。上世纪80年代，他是走私导弹到伊朗以交换美国人质的执行者。然而，他并不是一个跑单帮的军火掮客，其真实身份是美国国家安全会议助理。此前，他毕业于正规军校并且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在越南战争中曾经亲赴前线带兵打仗。如果不是出了伊朗门事件，这位履历扎实且战功卓著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官，很可能在90年代成为一名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倒霉的是，他最后成为了一名永远的“死亡商人”。不仅他自己的学习生涯中没有这方面的准备，在其履历中甚至没有什么情报工作的经验，但是这些都不影响他成为上世纪80年代最著名的军火走私贩子。因为他正好在合适的时间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工作，因为他的老板正是当时的白宫安全顾问麦克法兰，作为助理的他不得不亲自上阵。更何况这项行动是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和中情局联合操办的，作为一名军人，他没有任何抗命的理由。

真正符合电影中地下军火商的典型人物，是维克托·布特，也就是好莱坞电影《战争之王》的原型。现实中的他，出身要远比电影中高端，据说其岳父是克格勃副主席。他毕业于情报学校，精通6国语言，曾在苏军情报机关格鲁乌中任职。

这些经历为布特成为一名顶级军火商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掌握各种苏制武器的性能和参数，也有不错的人脉关系，同时还接触到很多潜在客户。从商业的角度来说，布特属于同时掌握供应链和有效客户群体的商人。在军火交易中，这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资源和能力，远比学历和专业背景更为重要。

很多军火商都会以运输或者贸易公司的名义存在。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中国著名的北方工业公司实际上是一家贸易公司，其生产和产品研发，均依托于国内现有的军工厂(如中国兵器集团和中国兵工集团等)。

布特所开设的公司则是一家物流公司。除了运输军火之外，他还获得过给联合国维和部队运输补给品的合同。作为一名军火商，低调当然是必须的。物流公司和贸易公司的名称颇具迷惑性，会让人认为这是一家很平常的商业公司。

军火商本人还应该是国际财务专家，或者至少精通各种国际贸易中的支付手段。无论是信用证、现金还是其他有价证券，都可能在交易中出现。例如，你和非洲军阀交易时，对方也许只有钻石原石可以作为支付介质，那你就必须能够判断它们的价值。事实上，钻石还算相对容易辨别价值的产品。在东南亚某些国家，用于支付的经常是毒品或者当地特产翡翠、红木等等，这些东西想要套现相当困难。于是，军火行业中衍生出一些负责将此类产品折现的中间商。

军火商人有多暴利

和其他行业一样，老牌工业国家在军品上的利润率要远远高于新兴工业国家，因为他们的产品已经被市场认可。例如，在英国BAE公司的沙特军售案中，其“台风”战机的单机售价高达1.4亿英镑，这几乎相当于美国F-22隐形战斗机的售价。外界估计，BAE公司获得了超过正常售价3倍的利润率。

事实上，在军品出口中想要获得超额利润，即便老牌工业国家往往也需要一系列间谍和贿赂活动。在2006年“台风”战机采购案定案的同时，英国就传出贿赂丑闻。BAE公司被指控为赢得军售合同向沙特王室成员行贿，总额累计6000万英镑，英国反重大诈骗局正式立案调查。沙特王室大为恼火，通过外交渠道警告，除非当时英国首相布莱尔干预终止调查，否则沙特将取消合同。最终，英国停止调查工作，沙特则随即追加了70架战机的采购，并且表示未来将购买总共200架以上的“台风”战机。

在欧洲，这并非首次传出类似丑闻。台湾采购法国“拉法叶”隐形战舰的时候，也出现了严重的贿赂行为，甚至成为台湾海军自成立以来最大的贪腐事件。“拉法叶”军购合同价格为25亿1258万美元，单价高达6亿多美元。按照当时的采购定案，法国只提供船体和雷达电子设备，武器装备由台湾方面自行安装。而当时英国的42型驱逐舰价格仅为2亿美元左右。

在这次军售中，法国显然赚取了超额利润。1993年12月，台湾前海军上校尹清枫被发现浮尸宜兰外海，颈部有严重的撞击伤痕，尸检结果表明这是武林高手重击造成的。于是，“拉法叶”军购案爆发，台湾与法国先后展开漫长的调查。这起案件涉及贿赂款项高达数亿美元，多名当事人无端死亡更加重了这起国际军售案的迷雾。到目前为止，这起案件的内幕仍旧没有完全曝光，涉案的军火掮客青帮大佬汪传浦仍逍遥法外。

对于黑市军火交易而言，利润则完全不是问题，因为黑市和走私军火商往往仅仅负责物流和客户维护。尽管布特被称为“战争之王”，但是在这个行业内他仅仅是名气比较大而已，真正的王者当属卡迪尔汗。

他所开设的地下核超市网络遍布全球。伊朗、利比亚和“基地”组织都曾是他的客户。伊朗公开承认为了发展核武器投入80亿美元，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进入了卡迪尔汗的腰包。而利比亚曾支付给卡迪尔汗1亿美元，希望其帮助建立核材料离心工厂。这显然比布特卖AK-47步枪赚钱轻松很多!

卡迪尔汗既不需要亲自开着飞机在危险的非洲上空盘旋，也不需要在一艘老旧的巴拿马货轮上逃避各国海军的检查。他只需要提供自己的专业知识，用巴基斯坦现成的核采购网络，轻轻松松就可以获得数亿美元的收入。

卡迪尔汗的钱之所以赚得如此“生猛”，除了因为特殊的专业背景之外，他的国家英雄身份也至关重要。卡迪尔汗的地下核走私网络被发现之后，出于国家尊严的考虑，巴基斯坦政府保护了这个国家英雄。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传闻，卡迪尔汗网络的背后就是巴基斯坦军方，他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替罪羊而已。无论真相如何，都足以证明国家背景的军火走私贩，远比跑单帮的布特们要安全得多。

卡迪尔汗并不是这个行当唯一的成功人士。在法国与台湾的“拉法叶”军售案中，军火掮客汪传浦也是一位传奇人物。这位出身青帮且有台湾军方背景的中间商，承担了这起90年代最大军火贿赂丑闻的操盘手角色。双方高层的贿赂几乎都经其操办，甚至谋杀海军上校尹清枫的最大嫌疑者也指向了这位军火掮客。此人自然也收获颇丰，被查封的瑞士银行账户中有数亿美元的赃款。

贿赂案曝光之后，汪传浦迅速逃往与台湾没有司法协助关系的英国。20年来，汪一直逍遥法外，手中还掌握着大量未被查封的赃款。外界估计，他至少有数以亿计的美元和有价证券。这些钱财让汪得以在英国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其女儿汪君玲为伦敦社交名媛，经常出入高层派对且与英国王室有交往。

谁“有资格”被悬赏500万美元

高收入通常伴随高风险。

对军火商人而言，被美国政府通缉就是诸多风险中比较坏的一种。这意味着，如果前往被美国控制的区域或与美国关系密切的国家，很可能会被美国特工抓住。

或许，被抓捕还是最好的情况。最糟糕的是，你乘坐的车辆也许会被一发导弹击中，以致车毁人亡。而控制无人机发射这枚导弹的人，也许在地球的另一边，你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能够被美国悬赏500万美元缉拿的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另一个被悬赏500万美元的人，是大毒枭迭戈·莱恩·蒙托亚·桑切斯。此人一度成为美国联邦调查局(FBI)通缉榜上的第二号人物(头名当然是本·拉登)。这位毒枭能够成为“榜眼”，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美国联邦政府2004年的一份起诉书显示，此前14年间，迭戈·莱恩从哥伦比亚经墨西哥向美国输出超过500吨可卡因，总价超过100亿美元。2007年，这位嚣张一时的毒枭终于在哥伦比亚被捕。当时，美国国防部甚至动用侦察卫星来锁定其落脚地点，美国中央情报局(CIA)也为这次抓捕行动提供了情报支援。由此可见，价值500万美元的通缉犯，即便从事的是贩毒这样的刑事犯罪活动，也会被美国政府视为严重的国家安全威胁，动用从地面到太空的力量来对付他。

除了FBI之外，美国其他执法部门也有权发出通缉令。例如，被悬赏500万美元的墨西哥大毒枭华金·古斯曼的通缉令，就是美国缉毒署发出的。本·拉登死后，“基地”二号人物扎瓦赫里成为美国头号通缉犯，价值2500万美元。不过，他是在FBI的恐怖分子通缉名录中。

CIA是美国知名的情报机构，但是没有通缉令这种东西。不过，他们却有一种被称为黑名单的东西。进入该名单的人，不会被捉拿，有可能被无人机发射的导弹直接击毙，或被关在黑监狱里直到死亡。因为CIA不是执法机构，所以上了黑名单的人不会被依法逮捕，只会被暗杀或者绑架。美国政府已经授权CIA，可以在境外随时使用无人机打击对美国安全构成威胁的恐怖分子(无论其身份是外国人还是美国公民)。总之，上了CIA的榜单可以说是最坏的事情。

对于当事人来说，上榜或许是其黑色事业成功的标志。同时，对于想发财的赏金猎手或者正好住在通缉犯隔壁的热心邻居而言，这也是个发财的机会。如果能够协助捉拿这些通缉犯，就能获得一笔不菲的赏金。然而，协助抓捕国际毒枭、黑手党、恐怖分子和跨国军火商是相当危险的工作，获得赏金后很可能没命享受。当然，美国政府早就帮你想好了退路。

早在1960年代末期，美国政府就推出了证人保护制度，以保护那些参与抓捕和举证危险罪犯的人员。该制度自1970年开始实施以来，已有超过7500名证人和9500名证人家属加入该计划，并由美国联邦法警提供保护、新的身份和重新安置。也就是说，如果你抓到了价值500万美元的通缉犯，并且经过美国首席检察官确认你未来可能处于危险中，那么美国政府会负责帮你全家更换新的保密身份，并且将你安置在一个最不容易被认出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这意味着，你的人生开始了崭新的一页，你必须跟自己的过去说再见，你所有的亲戚、朋友和社会关系都必须断绝。否则，美国政府将无法保证你的安全。参与到该计划的人员完全无需担心生活问题，除了能领到通缉令上的奖金之外，证人保护计划还会给每个家庭提供重新生活所必需的基本费用，大约是每年6万美元左右。

保护外籍证人则相对比较麻烦，需要向美国国土安全部的移民与海关执法局提供大量附加文件。

在达到移民条件并向执法行动办公室或联邦执行官署提供必要文件之前，外籍证人不能被重新安置。当然，如果你真的很重要，那么联邦检察官会努力帮你说服移民部门，协助你办理好移民手续的。

总之，如果你真的遇到一个500美元万级别的通缉犯，协助美国政府抓到他之后，不仅能够获得相当数量的赏金，而且还很可能是你新生活的开始。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