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远：钱荒、互联网金融与国家软实力

网易财经1月12日讯  由经济观察报主办的2014中国互联网金融发展论坛于1月12日在北京国际饭店会议中心举办。著名经济学家马光远在会上做了重要演讲。

以下为文字实录：

马光远：很高兴参加这个会议，第一次演讲的时候准备了一个稿子，原因是两点，第一个是感冒了，怕乱说。第二个是对互联网金融非常重视。刚才新望院长讲前主席刘明康说互联网金融不监管会出大问题，我认为互联网金融如果乱监管，监管过度会出更大的问题。我们今天的主题围绕过去的2013年互联网金融的发展，中国金融业出现了一个新现象，钱荒和未来金融改革对塑造国家金融软实力谈几点自己的看法。

2013年如果有一个主题词的话，我概括为“梦”字，全中国13亿多人都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做梦，做中国梦。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宏伟的蓝图，在去年底，十八届三中全会里面已经描绘得非常好，2014年，作为一个改革元年，最关注的是什么，我想这个词，在我看来，恐怕不是改革两个字，而是一个字，“钱”字。2014年的主题，一个字是“钱”，两个字是“钱荒”，钱荒会持续，钱荒会成为2014年最重要的主旋律，事实上，从去年6月到现在，我个人一直认为钱荒不是短期现象，更不是季节性的现象，很可能成为长期现象，钱会非常紧，钱会非常值钱，这是2014年很多人会即将感觉到的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对于中国来讲，钱荒是因为钱少吗？我想在座的各位，作为金融界的一员，应该对这个观点不会同意的，因为众所周知中国是全球货币的最大发行国，现在107万亿的M2的，总的发行量，现在的GDP是美国的40%多，我们的M2是美国的160%，我曾经算过一个账，如果把中国的M2，毛爷爷的头像，100块钱绕着地球转一圈，我们印的钱能赚4867圈，如果用毛爷爷把地球包起来可以把地球包23层。在我们这样一个流动性过剩，货币发行过度的国家，出现了钱荒问题让很多人感觉不可思议，中国缺钱，我感觉好像阿富汗缺恐怖分子，中东缺石油，泰国缺人妖，差不多是这样的概念。而且缺钱，从去年6月20日，银行隔业拆借利率达到创记录的13.444%，以后大家都在探讨，为什么会发生钱荒，人民银行的解释，我个人认为是匪夷所思的，由于企业所得税集中清缴，端午节放假，我认为这种解释很不负责，回避问题。如果真正是这些因素导致的话，后面持续的三季度，四季度发生的钱荒怎么解释？我们作为最大的货币发行国，出现了钱荒问题，我们必须去研究原因，我想在我个人看来，有内因和外因。内因是资产错配的问题，大量的钱，没有按照银行监管部门的要求，做应该做的事，当然银行应该做什么样的事也是我们需要探讨的一些问题，银行应不应该赚高收益，高风险的钱，也是需要我们探讨的，但是，按照监管部门的说法，我们出现的钱荒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是银行不听话，把钱拿去做高收益的项目，我想这对银行来讲，如果是一个公司的话，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我们需要问的是为什么那么多银行不守本分去做不应该做的事，这是需要打一个问号的。

第二，我想我们之所以出现钱荒，跟整体的银行业的过度的管制，银行业，金融业本身的过度的垄断和不开放有很大的关系。当然，也跟中国经济发展的基本模式，政府投资拉动，GDP至上有很大的关系，现在有很多的资金不断的进入了产能过剩行业，进入了其他的一些行业，这些行业本身是不创造收益的，但是这些行业本身占用的金融资源非常庞大。为了完成GDP目标，大量的信贷资源不断地进入产能过剩行业，而且在做一个没完没了的无休止的循环游戏，我们说该用钱的地方用不到钱，不该用钱的地方很轻易的拿到钱。

第三，有我们多年以来对房地产的过度依赖有很大的关系，去年前11个月社会融资总额不到17万亿，但是，房地产行业的到位资金超过10万亿，我们可以算一个简单的算术题，就是全社会融资总额17万亿里面有10万亿去了房地产，这是一个简单的算术题，比重达到63%，也就是一个行业把社会融资额的63%的钱拿走了，别人不缺钱，那就叫奇怪了。这是经济结构的问题，从内因讲，我想主要的原因是美国KU的退出，美国退出量化宽松政策，从去年退出到现在大家一直谈这个影响，到现在为止我们对这个问题的关注，战略层面的应对我认为远远不够，第一个是漠视，我们认为美联署的退出对我们基本没有影响，没有影响的原因是因为中国有3.6万亿的外汇储备，我们有子弹跟他们打，跟他干一架。至于出问题的国家都是因为没有外汇储备，双赤字的国家，经常项目赤字，财政赤字，印度，印尼，我们的情况不一样，美联署的退出有人认为影响不了中国，我个人认为这绝对不是一个小学算术题，是一个高等数学，是微积分，所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包括对全球流动性的影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目前想象的都要大很多，如果只有100亿的话全球不会如此恐慌，全球没有人会无聊到所有的重量级的人物都关注这个问题，我个人认为美国退出量化宽松政策是全球流动性的转折点，全球流动性因为美国退出量化宽松政策以后可能要告别过去20多年以来全球流动性过剩的衡量，低利率的状况，全球钱不值钱的状况，流动性要收紧，钱会值钱，这是我为什么要讲2014年，每一个人都会感觉钱比较紧的主要原因，全球流动性的盛宴可能在2014年要彻底的结束。如果彻底的结束的话，对于中国来讲，货币政策如何应对，被动收缩流动性是我们必须要做的，这是由中国的外汇结构，中国的巨额外汇储备决定的，差不多28万亿的外汇债款，加上我们对年来对热钱，对国际投机资本根本是监管不住的，这种情况下，如果美国一旦退，全国的流动性不仅要减少，更重要的流动性的方向要改变以前国际联价的资本主要是进入新型市场，新型资本是国际资本的主要流入地，美国退出以后发现了两个变化，从2013年1月份开始，一季度开始，发达经济体跟新型市场的经济增长发生了逆转，发达经济体重新成为全球经济增长最重要的贡献者，新兴市场陷入了调整的麻烦，包括中国在内。第二是流向发生了改变，大量的国际流资从新兴市场流出，进入美国，对中国的热钱来讲会怎么流，我认为和国际流向是完全一样的，也就是说大量的国际资本，不管人民币是否升值，不管是不是有利差，逐步的退出新型市场会成为未来三到五年的主旋律，一旦国际资本退出的话，我们有没有监管能力，我个人认为中国的监管层迄今为止对于热钱是什么，热钱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的，热钱的路径是什么，到现在并没有搞清楚，我记得最深刻的，就是2008年一季度，中国的金融监管层正在大刀阔斧，全民皆兵搞一件事情，围堵热钱，那个时候担心热钱进来会怎么样，我有一个朋友在外管局，他跟我讲，他关注到一个不太一样的现象，有很多人打电话问他，钱怎么出去，而不是钱怎么进来，他搞不清楚，一方面我们围堵热钱，为什么有人打电话问钱怎么出去，第二季度就明白了，热钱在外逃，而不是在进来，我们经常搞不清楚热钱怎么来怎么去，中国要应对钱荒，中国的资本大撤退的话，中国目前的监管层是无法应对的，热钱什么时候出去，出去多少，以什么样的方式出去，我们都搞不清楚，更何况看起来威力很大，事实上是纸老虎的3.6万亿的外汇储备，这3.6万亿的外汇储备什么都干不了，这个概念是什么？如果真的一旦出现流动性紧缩的话，这个玩意儿能用吗？可能能用。比如说，我经常想中美之间如果有一天，真的干一架的话，中国有可能在哪个领域胜算，军事领域，如果说有人认为有胜算的话，那叫中国梦。经济领域，软实力还是有距离，在哪个领域可以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领域，就是货币领域，我们的武器是什么，3.6万亿的外汇储备，我们可以跟美国干一架，假定有一天美国欺人太甚，我们把外国搞垮的武器就是3.6万亿外汇储备，如果一下子的砸到美国的货币市场，大宗商品市场，美国人可能会抵抗，我们做过测算和模拟，如果中国人真的这样干的话美国能抵抗多长时间，最多抵抗3分钟，3分钟以后美国美元崩溃，美国国债市场崩溃，全球大宗商品市场崩溃，金融衍生品市场崩溃，有人说中国去哪里了，中国早就崩溃了，3.6万亿的外汇储备对我们来讲看起来威力很大但是无法用。特别是去年的钱荒发生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事，刚开市的时候，人民银行气势汹汹，决心很大，一定要把不听话的商业银行搞一下，让他们记住教训，最终时间只有一个星期，谁最先投降，人民银行投降了，人民银行紧急向商业银行疏放流动性，为什么投降了，我们的金融软实力有问题，国际舆论层面听到的中国马上要爆发经济危机，中国的经济危机终于到来了。而且国际舆论对这样的论断言之确凿，引发了很多人的恐慌，我们抗不住了。中国多年来控制舆论，真正要显示我们控制舆论实力的时候发现我们根本控制不了舆论。钱荒这个事情有可能对国际舆论利用，来做空中国，我认为当时不是阴谋，就是阳谋，国际资本要利用钱荒发一笔战争财。一个星期以后我们就曹操的收兵，我们曾经认为这是军演，以很不光彩的方式结束了，反映了两点，第一是我们的金融软实力跟我们的经济硬实力完全不匹配，现在GDP全球第二，金融的影响力，金融的话语权，金融的软实力，相对于第二的地位实在是不相匹配。现在看到中国银行业的单纯从数量讲，现在的GDP是美国的40%，美国有银行倒闭了15000多家，中国叫银行的机构就是1000家左右，我们现在的总数量还不到美国的十分之一，美国是我们的十倍。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我们的金融仍然是短缺的，从人均拥有金融资产的数量来讲，1990年的时候，人均拥有金融资产的数量，美国是我们的103倍，日本是我们的200多倍，经过二三十年的发展以后，这个差距大大缩小了，但是仍然是我们的30多倍。我认为钱荒一方面反映了内部的经济结构问题，另外一方面也反映了中国金融业的实际现状，第一是金融软实力太软，第二，我们的金融供给远远不够，我想金融软实力之所以软，对我们的基本国策有很大的关系，在我们国家从来没有人把金融业的发展，把金融的壮大当成一项基本国策，我个人认为我们很多的基本国策都非常的变态，比如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做大做强金融不是基本国策，这本身是非常变态的。

我们看到对金融的轻视，对金融的弱化，在政策层面无处不在，我曾经数过党的十八大报告，在十八大报告29094字里面，包括前面“同志们”三个字，里面提到金融改革的只有157个字这就是中国金融业的现实，金融改革滞后导致的是金融垄断，就是金融短缺，为什么讲2014年钱荒会成为常态，内忧外患，外内有量化宽松的退出，内有金融改革滞后，我们要改变这种状况的话，要避免2014年常态性的出现钱荒的话，我们要怎么办？就是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里面提出金融改革的一系列举措，加大金融改革的步伐，我认为从2013年3月，新一届政府就任以来，对金融业改革的重视，对金融的重视，已经说明了我们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探索以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懂中国经济的总理，懂金融的总理，这是相当不容易的，应该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对金融业的规划去做，打破金融垄断，实现金融业真正的市场化和多元化。多元化里面一个很重要的，是我们今天的主题，互联网金融，在中国目前的情况下，互联网金融的发展相当于在管制森严改革滞后的中国金融业的铁墙铜壁撕开了一个口子，打破金融垄断，我想2013年大家对互联网金融有很多的赞许和说法，对互联网金融的未来，对中国未来金融的改变有很多的说法，我想这样的说法本身有很多我都是同意的，互联网金融能够改变中国金融业的基本面貌，能够改变中国金融仍然属于短缺的状态，能够改变中国金融业的软实力。

我在去年，包括今年，谈到互联网金融说的最多的是一定对互联网金融本身保持一份宽容，特别是在监管层面，因为有很多媒体朋友，每一次采访互联网金融的话题时，跟我谈到的，问得最多的问题是互联网金融的监管问题，怎么样去监管风险，我总是告诉他们，每一个金融创新，肯定都有风险，但是这个风险是不是到了必须监管的程度，我讲一定要保持宽容。不要在中国互联网金融刚刚兴起的时候就把创新的苗头给扼杀了。我觉得中国的银监会也好，中国的人民银行也好，过去很多年中国金融改革非常不成功的事实表明，他们是改革的最大阻力，他们是中国互联网金融的最大的敌人，所以，大家对于监管层的很多的监管要求，一定要毫不客气的顶回去，我谈到互联网金融的时候，我说我不一定懂互联网金融，但是我看到了传统金融业面对互联网金融时比较恐慌的态度，这就对了，说明互联网金融本身是有杀伤力的，有是生命力的，对未来整个中国金融业格局的改变是有希望的，这种情况下，我想先让互联网金融发展起来，先观察，然后再来谈监管问题，再来谈风险的问题。在中国风险最大的金融并不是互联网金融，过去很多年的历史证明，真正具有风险的金融恰恰是官方金融，而不是民间金融，这种情况下我想对于塑造中国的金融软实力，真正的提升中国金融的影响和话语权，互联网金融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大家可以去看，互联网金融的发展证明了过去很多年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规律，就是哪一个产业，政府认为风险很大，政府不让银行给他钱，哪个行业发展最好，就是互联网行业，互联网行业刚刚起来的时候，第一银行不准贷款，政府的国有资本不让玩，第三没有权贵参与，当然现在参与的权贵有点太多了，最后逼着互联网企业到海外融资，中国的互联网巨头为什么全是外国企业，是因为逼到国外去的，中国的互联网行业是少有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具有生命力的行业，未来能够代表中国金融业发展方向的恐怕是中国的互联网企业，而不是以前的传统的一些行业，传统的金融业本身对互联网金融的应对，契合，包括积极的探讨我认为是对的。

我们这个时代已经进入了移动智能时代，每一个人手里有很多的银行，我们过去谈到银行业的竞争力有多少个网点，现在我的一个手机上面可以有很多的网点，可以把所有的银行，所有的金融企业一网打尽，他们需要占据的是我的手机平台，不再是搞网点，这是一个移动互联网时代，未来的金融属于移动互联网，要塑造中国金融的软实力千万不要打压中国的互联网金融，对中国的监管行业来讲首先要做的是认真学习，学习什么叫互联网金融，什么叫互联网金融未来的发展趋势，互联网金融对于一个国家金融业未来的重大影响，而不是着急监管，而不是着急体现自己对某一个行业的权力。我想这个思路应该改变。未来对于中国来讲，我们的实体经济不管是否真假，大家都承认已经是第二了，但是中国的虚拟经济，过去十年可以讲虽然银行很赚钱，但是我认为这块我们基本上停滞不前，中国未来的经济发展战略要两手抓，不要老讲一句话，金融要为实体经济服务，这句话大错特错，金融有自身发展的规律，金融业有很多不是为实体经济服务的，但是对一个国家的生态是很重要的，金融和实体经济一样，是经济的两个方面，中国未来要从经济大国成为经济强国惟一可走的路就是双轮驱动，一方面大力发展实体经济，把制造业做强一方面大力发展科技金融，把中国的金融业做大做强，我想对于一个经济大国来讲，要真正的有话语权，真正的在全球整体经济的格局中有定价权，惟一可以选择的道路就是必须既做经济大国，同时必须是一个金融强国。

记得2000年我在香港开会，安达信的副总裁跟我一块看2000年悉尼奥运会，中国拿了很多金牌，他有点酸溜溜，但是他讲了一句话让我记忆至今，他说中国虽然在奥运赛场上夺金摘银，但是在金融领域，中国目前还处于幼儿园阶段，这个话我记到今天，但是因为安达信已经倒闭了，我现在找不到他，再去问一下，中国金融目前是不是从幼儿园已经毕业，但是不管怎么讲，中国金融业滞后于实体经济是不争的事实，中国要塑造经济软实力离不开金融，金融强则国强，我希望2014年成为中国互联网真正博兴的一年，真正壮大的一年，成为塑造经济中国金融软实力增重要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