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早报记者 黄小河
爷爷：你刚才对小鸭子做了什么？
孙子：我刚才抓了它一下……
爷爷：那你赶快摸摸它的头，和它说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伤害了你……
这位满头银发身材瘦削的老头儿看起来和蔼可亲。他儿孙绕膝、衣着讲究、能跳几步恰恰，最喜欢艾尔·帕西诺主演的黑帮片。老头名字叫安瓦尔·冈戈，是1965年印尼屠杀共产党中最著名的行刑者之一，手段凶残、害命过千。他也是纪录片《杀戮演绎》中的主人公之一，片中，他标志性的动作是表演前“咯嘣”一声戴上他雪白的假牙。
美国纪录片导演乔舒亚·奥本海默用7年时间拍摄制作了纪录片《杀戮演绎》。他让安瓦尔和同伙们以自导自演的方式，重现他们当年刑讯和杀人的血腥场景，安瓦尔在片中有时扮演他自己，有时扮演被他杀害的人。该片已入选第86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长片初选片单，并成为今年最热门的候选影片。
1965年至1966年，印尼军队将领苏哈托组织的反共清洗中，100多万印尼共产党、华人、左派人士、知识阶层被扣上“共产主义者”的帽子，遭到屠杀，这些行刑者集结在一起成立了“五戒青年团”，安瓦尔就是其中一员。
这个群体其实就是当地的流氓地痞，到处收保护费，看谁不爽，“眼睛一眨，那个人就得死”，安瓦尔早年在当地电影院门口做票贩子，他们深爱好莱坞电影，也深知电影为他们带来的暴利。但印尼共产党和左派抵制美国电影进口，安瓦尔痛恨共产党砸了他的饭碗，于是加入行刑队，开始了屠杀。
安瓦尔发明了一种杀人工具，在一根短木棍中间拴上一根长铁丝，铁丝一头捆在阳台上的铁管上，他把犯人双手从背后捆住，令其坐在铁管旁边，再将铁丝在犯人脖子上绕上几圈，随后他用力拉直那根铁丝， “又快，又不流血。”杀人前他会抽两口大麻，有时候也会喝得醉醺醺的，“杀人就要速度快，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家！”他用桌子腿压住犯人的脑袋，然后邀请同伴一同坐上桌子唱歌，直到犯人死去。他也直接砍掉对方的脑袋，然后模仿犯人死不瞑目的表情……在行刑的阳台上说起曾经的过往，安瓦尔忍不住得意地跳起恰恰。
在拍摄一场烧光杀光的灭村行动时，导演喊停后，扮演共产主义者家人的妇女和孩子，仍然无法从恐惧和悲伤中抽离出来，一个妇女昏倒了，一个孩子在不停地抽泣，导演此时把镜头对准了表情复杂的安瓦尔。
直到最后那场夜戏，扮演囚徒的安瓦尔被刑讯时的精神折磨击倒了，他痛苦地喊停，嘴里含糊地说“我坚持不住了”。他认为自己快死了，瘫软在那里，他终于感受到了受害者的恐惧，他开始长时间的恶心呕吐，最后他非常缓慢地走下楼梯，步履沉重。
在当地，有一家很出名的海鲜饭店，这个4层楼的饭店，外面看起来就是一条大鱼，很多当地权贵都曾到那里吃饭，现在饭店荒弃在那儿，奥本海默利用它拍摄了全片中最令人难忘的场景：大鱼口中搭出一条奇幻舞台，行刑者粉饰太平地坐着，姑娘们从大鱼口中缓缓走出，随着拍子扭动身体。导演奥本海默认为，大鱼代表了人类的欲望和幻想，“大鱼是一个比喻，比喻我们某种可悲的、顽固的愚蠢和疯狂。”
这部杰出的作品是否也启发了国内纪录片作者？早报记者电话连线了刚从阿姆斯特丹电影节回国的纪录片导演范俭，他的看法是， “《杀戮演绎》应该不可以被浅显地定义为展现那段屠共的历史，也不是在讲那段历史里那些十恶不赦的人，它是在讲人在遭遇到这样的一个历史情境之后，人性复杂的变化，这是我对它的理解。”
本文来源：东方早报
责任编辑：
王晓易_NE0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