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商的肖像

文睿

马蒂斯称他是个贼，高更说他自私且不可靠，而塞尚却认为他是一个忠厚的人。这位安布罗斯·沃拉尔（Ambroise Vollard）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巴黎艺术界真是个被人又爱又恨的角色。他是那个年代最具影响力的画商。他不仅是雷诺阿、博纳尔、凡·高、高更等画家的重要代理商，更一手捧红了塞尚和毕加索。1895年11月，沃拉尔在他的画廊内组织了第一次塞尚的画展并使塞尚立刻名声大噪。1901年沃拉尔给时年二十岁的毕加索办了他的首次画展，让其在巴黎艺术圈初露头角。

可沃拉尔也是个难对付的人。不少与他合作过的艺术家和买家都认为他控制欲强，工于算计，且太追逐利益。初出茅庐的马蒂斯曾倾其所得从他那儿买来一幅塞尚的画，却换来沃拉尔为他组织的算不上成功的个人处子秀。沃拉尔也总是不愿意让前来买画的人轻易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会给想买静物画的人看一幅风景画。如果有人指名要买塞尚的画，他却会故意拿出一幅高更。露易丝娜·哈弗迈耶尔（Louisine Havemeyer）是一位著名的美国收藏家。每次她来巴黎时，总会在沃拉尔位于拉斐特街上的画廊选购一番。有一次，露易丝娜特意前来想买一幅塞尚的画作，却被沃拉尔晾在边上一个多小时。当她向沃拉尔抱怨说她就要错过回美国的船时，沃拉尔回答，“夫人，如果您真的想拥有一幅塞尚的作品，就请您改乘一艘迟些出发的船吧。”

沃拉尔一生经手了无数现代艺术的杰作，而各画家为其绘制的肖像画可算是其中最有趣的一部分。以沃拉尔为对象的肖像画首先在数量上就多得惊人。毕加索曾说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入画的次数一定都没有沃拉尔那么多。雷诺阿、毕加索、塞尚、博纳尔、瓦拉东等大师都为沃拉尔画过多幅肖像。现存的沃拉尔肖像不仅有油画，还有速写与版画等。另外，在每一幅肖像里，艺术家们都用自己独特的风格展现了这位画商不同的侧面。雷诺阿1908年绘制的画作中，西装革履的沃拉尔坐在一张桌前，欣赏着手中的一尊小型塑像。桌上铺着精致的带有东方色彩的桌布，还摆放着几件瓷器。在另一幅1917年完成的作品中，雷诺阿则将沃拉尔画成了一个骄傲的西班牙斗牛士。沃拉尔身着华丽的斗牛士服饰，翘着腿，凝神注视着画外的观众。1910年正是毕加索推进立体主义的时候，而画家也在他的画布上把沃拉尔切割成了无数块大小不一的几何体。博纳尔1924年的画作将沃拉尔置身于一个充斥着现代艺术的画室里。画中的沃拉尔微微低头，眉头紧锁，仿佛陷入沉思。

当然，为一幅肖像画摆姿势可能会是个冗长的过程。塞尚为了完成一幅沃拉尔的肖像画，竟前前后后让他做了115次模特，并命令他要像一个苹果那样静坐着。一次沃拉尔禁不住打起盹来，却忽地重心不稳连人带椅翻倒下来。见此情景塞尚勃然大怒，吼道：“难道苹果也会动吗？！”

不过，这些肖像画沃拉尔自己一幅都没留下，全被他出售了。他终究是一个商人，而非一个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