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危机及其全球影响”文字实录

2012年夏季达沃斯“欧洲危机及其全球影响”分论坛

欧洲危机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是什么？

瓦尔迪斯·东布罗夫斯基斯（Valdis Dombrovskis），拉脱维亚总理；全球青年领袖项目校友

赫勒·托宁·施密特（Helle Thorning-Schmidt），丹麦首相

朱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副总裁，华盛顿特区；世界经济论坛基金董事会成员

里奥，耶鲁全球化研究中心主任主任

主持人

乔杰夫（Jeffrey Joerres），万宝盛华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美国；2012年新领军者年会导师

乔杰夫：

我们现在开始，大家也注意到了，我们要提前几分钟开始，希望这样就有机会大家能充分的讨论一下，而且跟各位尊贵的嘉宾讨论，给大家提问的时间也充分一些，因为我们这个主题非常有意思，跟大家介绍一下今天的主题讨论怎样进行，我们会请几位总理、首相给我们介绍一下他们是如何看待欧洲的情况，再提几个问题让嘉宾讨论一下，然后让观众来提问，最后再总结一下本场的讨论。今天我们这个主题具有非常非常重大的意义，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提出自己想问的问题，首先介绍一下，瓦尔迪斯·东布罗夫斯基斯（Valdis Dombrovskis），拉脱维亚总理；全球青年领袖项目校友；赫勒·托宁·施密特（Helle Thorning-Schmidt），丹麦首相；朱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副总裁，华盛顿特区；世界经济论坛基金董事会成员。

在座的都是非常重量级的嘉宾和专家了，我们可以跟他一起来谈论这个重要的话题，先说到欧洲这个话题，我们公司有70%的业务都在欧洲，所以欧盟这个主题对我们企业非常重要。对于欧洲很重要，欧洲之外的国家和地区也很重要。所以我们讲到全球经济的时候，不谈欧盟的问题是不行的，不管是社会层面，经济层面还是政治层面，都是不行的。而且欧洲已经成为我们谈话最重要的问题，欧洲的债务危机如何影响全球经济的发展，欧元区是非常重要的贸易区，欧元区本身跟中国的多边贸易过去十年当中增长了300%，所以欧元区已经是非常重要的贸易区和经济发展区。有很多相关的信息在新闻媒体都有大量的报道，下面我就请瓦尔迪斯·东布罗夫斯基斯给我们介绍一下，你觉得欧盟的危机进展到哪一步了，你是怎么看的？

瓦尔迪斯·东布罗夫斯基斯：

说到最近欧元区的发展情况，最近的一些决策，我觉得有些问题有些方向还是走得根本上来讲是非常对的，我觉得是有助于来克服欧元区的危机的，能够从根源上来解决这个危机存在的原因，而且也能够帮助我们解决短期的很多问题。所以我认为我们要思考欧元区危机的根源之所在。在欧元区基本上没有任何管控和惩罚的机制，大多数的机制都是欧元区国家制定的，自己遵守的，但是没有很好的管控机制和惩罚的机制。现在我们逐步建立起这种管控机制，惩罚机制，确保欧盟区国家能够按照自己定的规矩办事。最近一个重要的决策就是建立财政的联盟，财政的约束，所有欧元区的国家以及欧元区之外，像拉脱维亚这样重要的欧洲国家都参与到了要大幅度收紧财政赤字，现在我们要求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降低到0.5%。

另外危机还存在很多短期的影响，短期的问题，大家也谈论的非常多，现在我们有一个问题，在希腊、爱尔兰、葡萄牙都有问题，很可能塞浦路斯、西班牙、意大利都会存在一些问题，会出现问题。现在的情况就是市场不一样，防火墙的规模够不够大，我们投入的资金是不是够，能不能有效的救援这些国家，如果都是像希腊这些小的国家，现在的防火墙还是可以的，欧洲稳定基金还是可以的。但是像意大利这些国家，这些国家太大了，光靠传统的、常规的机制可能无法救援，有些时候没准是需要全方位的救援机制，所以我觉得还是需要欧洲央行做出一个决定，要无条件的去购买，买入这些国家的国债，才能够全方面的救援这些欧洲的大国，重要的国家。

有些人说一个解决办法，印钞票，这也是一个解决办法，现在欧洲央行对于光是印钞来解决问题还是非常谨慎的，最理想的情况下，应该是各个成员国自己设计一些条件来实施救援机制，跟未来解决方案结合在一起。但是在大幕后面还是欧洲央行，我们要问的是防火墙里面存的钱够不够多，资金是不是充足，欧洲央行是不是应该做更多的事情，这都是欧洲央行要解决的问题。我们应该建立起大家能够相信，能够信任的防火墙，才能减少对相关重灾区欧元国家的压力。

中长期来看，我们也要采取一些中长期的决策，但是现在很多决策都是只考虑到短期的，现在我们还在讨论要建立银行业的联盟，经济上的联盟，现在我们欧元区的讨论还要继续下去，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完全解决，还需要进一步的努力。

乔杰夫：

谢谢，下面有请赫勒·托宁·施密特首相讲话。

赫勒·托宁·施密特：

大家早上好，我想讲三点，大家一定不要犯这样的错误，我们要看到欧元区还是处于危机状态当中，我们现在的状态还是不令人满意的，如果到世界各地去看，你到中国，我说我是来自欧洲的，大家都会以伤心的面孔看着你，欧洲怎么办啊。第二，其实欧洲做了很多事情，我们不光是要一味的谴责或者低估欧洲领导人所做的努力。第三，这场危机要同舟共济，大家一起努力去解决。

首先欧洲的经济前景还是比较惨淡的，2012年到2013年，欧洲经济会稍微有所复苏，但是政策来看，我们还有很多艰难的政策要做出，在一些欧洲国家要进行结构性的改革，这当然是非常艰难的。有些国家失业率非常高，平均失业率达到11%，尽管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情况，但是我自己的国家丹麦做得还是不错的，比较稳定，但是欧洲国家之间的差异还是非常大，的确欧洲这几年情况是艰难多多，我们要推进改革，才能重振欧洲，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到2013年，欧洲的经济发展能够有所复苏，速度能够再提升一点，欧洲的经济前景目前来看是比较一般，不是非常好，这是我要讲的第一点。

第二点，在欧洲我们做出了巨大的努力来克服这场危机，外部的角度来看，你看不到欧洲我们做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做了多么艰难的决定来克服危机，我要这样说，我们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决策，但是哪怕是一年前的欧洲，这些决策都很难预测，虽然今天能做出这么大的决定，欧洲能迈出这么大的步伐来保住欧元，保住欧洲经济的发展前景。

我给大家举几个例子，目前我们正在努力成立一个欧洲层面的银行业联盟，这就包括我们要讨论建立起一个欧洲层面超级银行业监管机构，同时要建立欧洲层面的银行业，包括整个经济的欧洲稳定基金，同时我们要保证经济政策和各项政策的协调统一，步伐一致。今年8月份还做了一些新的讨论，如何建立起一些新的联盟，进一步让欧盟区在政治上和经济上一体化。就在上周我们刚刚做出一个新的决定，巩固欧元，欧洲央行做出一个决策，买入短期国债，这个决定当然就是为了巩固欧元而做出的。这可以帮助债务水平非常高的国家逐步恢复经济，这种经济上的决定需要和政治上的决定结合在一起，才能推动经济。

通过这些例子大家可以看到我刚才讲的观点，哪怕外部来看，可能你会认为欧洲的速度不够，但是从欧洲人自己的角度来讲，过去一年中我们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定，做出了巨大的努力来重振欧洲经济，重振欧元，而且我们也愿意多走出这一英里，多做出一步努力来挽救欧元区。

我最后要讲的第三点，我们要同舟共济，我们是站在一起的。很多人看到欧洲就会这样想，好象认为欧洲所有的问题就得靠欧洲人来解决，我们要共同努力，跟我的同事讲的一样，我们要一起努力，欧洲的经济基础还是非常强的，但是我要讲一点非常清楚，当欧洲出现复苏的第一迹象的时候，我觉得明年初就会出现复苏的迹象，我希望全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能够帮助推进欧洲复苏的步伐，这对于欧洲有好处，对全世界都有好处，而且对于全球经济都有好处。所以我的建议如下：

当你看到欧洲济刚刚复苏的迹象，或者是刚刚复苏之前，我鼓励大家到欧洲去投资，加大与欧洲之间的贸易，大家对欧洲一定要有信心，我觉得这对于欧洲未来的发展，对全球经济未来的发展都非常有帮助，我也鼓励大家参与到欧洲的发展，到欧洲去投资，现在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

乔杰夫：

谢谢，我觉得您讲的非常精彩，我们要一起努力共同克服欧洲的危机，这不光是靠欧洲人自己来解决的，我们全世界都应该携手共同克服这场危机。我想问一下朱民先生，欧元的作用是什么，这个货币是当前的货币体系当中作用是怎样的，欧元区危机对全球市场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朱民：

确实，大家对于这一点，这个问题有非常大的担忧，我觉得欧元一直都是在国际货币体系当中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这是毫无质疑的。在亿全球的国际储备当中，欧元的占比是上升了十个百分点，所以我看到欧元在未来还会继续在国际货币体系当中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我也理解在座的各位，我相信大家口袋里装了很多欧元，所以欧元是安全的，这一点非常重要，欧元非常安全。

就跟刚才首相女士讲的一样，我们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在谈论欧盟局势的时候，我们不要忘了这样一个事实，这是一场巨大的危机，我们不能走极端，不能说这是一场特别可怕的危机，完全解决不了，也不能说这个事太简单。欧盟做了很多事情，刚才你讲的有一点非常好，有很多讨论是很有建设性的，第一个讨论就是让瑞士、希腊能够走上正轨，其实希腊的政府也是做了亿巨大的努力，让整个经济能够回到正轨上，而全世界都支持这一点。

第二点，注入流动性来支撑欧洲市场，这也是欧洲央行做出的决定，我们也是强烈支持欧洲央行做出的这个释放流动性的决定。

第三，在财政方面，财政联盟建立银行业联盟，刚才首相讲的，这些都是非常积极的发展。所以总体来看，欧洲的危机还没有过去，欧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危机还没有克服，但是我们朝着正确的方向去走，而且我们应该对欧洲有信心，对欧元有信心，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乔杰夫：

如果你看一下，你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要做出的决定，你会考虑到欧洲的危机会如何影响你的全球投资的分布，尤其是对于新兴市场的影响？

朱民：

我不会用投资这个词，我们是为成员国提供贷款，帮助他们克服危机，我们会给他们应急的贷款，像在欧洲、希腊、冰岛、爱尔兰，我们是实施了一些应急的计划。我们也非常的努力在过去与欧洲的同事一道合作，来保证整个进程。正像我刚才所说，过去几周我们的讨论是非常具有建设性的，并且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但是仍然任重而道远，这是我们需要认识到的，需要记住这一点。

乔杰夫：

里奥博士，你在全球以及新兴市场方面进行了很多研究，现在这种危机对市场的影响有多大呢？是不是影响了市场对于贸易的投资呢，特别是对于贸易的投资方面有什么影响？

里奥：

总的来说我们可以这样说，欧盟货币联盟当中所出现的危机影响了整个世界，我觉得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区域都不能够幸免于这个危机的影响。如果我们看一下增长展望的话，根据去年的一个情况，并且看一下现在的情况，现在已经扭转了世界经济严重的下滑，如果是看在现在这个情况，经济是会发展的。而在欧洲，很有可能会出现二次探底，将会影响美国，将会影响像中国，以及影响拉丁美洲这样的经济体。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我们是相互依赖，相互依存的，在贸易、金融方面都有联系。而这种联系是无法避免的，这对于我们的经济将会带来真正的影响，这就是为什么我同意首相所说的，我们是同舟共济。

看到欧元的失败并不符合任何人的利益，欧元的失败对欧元区是影响，与此同时对全球经济总体来说也是非常严峻的影响，但是虽然这么说，我也想跟大家分享一些想法，这也是来自于我在拉丁美洲方面的一些经验。

我们经历过非常严峻的债务危机，1980年的时候出现的，这场危机转变了我们，当时危机出现的时候，是出现了施罗德一代，而我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我说我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因为我们没有做要克服危机必须要做的事情，尤其是危机出现的时候必须所做的事情，尤其是政策层面上需要马上采取措施，如果要重新改正什么，我觉得我们所采取的措施应该更为果断，更为坚定。而现在，欧洲的领导人在政治层面上已经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采取了前所未有的一系列政治层面上的措施，这一点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是这种措施本身是不足够的，如果你要保持和保证欧盟货币联盟存在下去的话，那么必须要把所有必要的因素放在桌子上，来建立起一个稳健的，具有活力的，具有可持续性的欧洲货币联盟。

而我认为，如果在应对这个危机出现任何迟疑，或者在等待希腊或者是葡萄牙采取措施，在等待看有没有任何的担保，或者是等待对银行提供贷款或者是等待这些救助，或者是宣布财政一揽子计划，或者是建立起在欧盟层面上的监管措施，这些情况都是非常非常重要，但是他们并不是足够的。

实际上，我认为最为重要的一个，必须要放在桌子上的因素来拯救欧元仅仅在几天之前才出现，欧洲中央银行宣布他们将会成为欧元区银行最后贷款者，但是这还不足够，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货币，过去这一段时间这一点都被忽视了，直到上周才采取这个决定。而且我们要不仅仅成为最终贷款者，还要建立起一个银行联盟，而且还要有必须的步骤建立起财政联盟，采取必要的措施进一步整合和加强单一市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是行不通的，如果不这样的话，恢复将会更痛苦，更漫长，成本更高，而且将会对世界其他方面带来更严峻的影响。所以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虽然我知道在政治层面上有一些困难的决定要做，但是在现在不管是在经济层面上，不仅对于欧洲，而且对于整个国家，整个国际的金融安全以及对于整个全球的安全和稳定来说，其实欧元区的问题必须要得到解决，欧元必须要得到保护，而欧元区的领导人必须要采取必要的决定来进一步加强欧洲货币联盟。

朱民：

他说得非常好，我们现在讨论已经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我们不能够忽视欧洲危机对于整个世界的影响，这一点非常重要。

乔杰夫：

因为欧洲的危机不仅仅是局限在欧元区内。

朱民：

没错，现在欧元区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实体之一，而现在我们需要看到对于金融市场的信心以及未来的增长，因为根据预期，未来欧元区经济增长是负面的，对于亚洲，对于整个亚洲区域都有着影响，因为对于亚洲来说，其中1/3的出口是针对欧洲的，所以如果欧元区的增长降到0的话，我们这个区域的出口增长也会降到0，所以意识到这一点也非常重要。

如果危机进一步急转直下成为一场灾难的话，将会对整个世界的增长，不仅是对于整个欧元区会有非常严重的影响，对于整个全球，对于日本、美国可以影响他们GDP1-2%的增长，而且可能会对中国的增长，影响中国GDP1%的增长，但是对于中国来讲，中国有很多的政策空间来应对这种影响，但是负面的影响仍然是非常严峻的。现在欧元区非常努力工作，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第一他们需要做得更多，而且整个世界都需要支持他们，这一点同样重要。

赫勒·托宁·施密特：

我在听到各位嘉宾讲的时候感觉非常鼓舞，受启发，首先我们需要做得更多，而且要行动更快，而且我们需要有更多的决策能力，因为每个人都同意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是行动的速度太慢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说得没错。但是，同样重要的是要理解，要知道欧洲是什么，欧洲并不是一个国家，欧洲是许多国家的联盟，正在努力共同向前发展。在我看来，听起来就像是一匹马飞起来一样，你们要求欧洲以一种非常快速的速度来采取所有的措施，听起来对我来说是非常困难的。这些措施是我们绝对在采取的，虽然非常慢，虽然有些延迟，但是我们也已经走了很远，实现了很多，而且我们现在所实现的成果在一年之前是无法想象的。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不能够迷失方向，不能只是一味的责备欧盟说你应该做得更多，应该更快，应该理解并且承认我们所实现的承诺，而且欧洲已经展示出真正的决心来应对这场危机。

乔杰夫：

在您探讨欧元区的债务危机如何影响未来发展，我们讨论到2012年一些影响，也许在2013年会出现一些发展的趋势，我想借这个机会问一下我们采取的行动应该有多大胆，而且还要鉴于现在一个事实，欧盟并不是一个国家，我们如何使欧盟作为一个经济的整体，如何避免他进一步的衰退呢，这种目标具有可能性吗？欧洲中央银行在这当中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