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四：推进金融市场化文字实录

主持人：尊敬的各位学者、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这里是2012网易经济学家年会——金融市场论坛。今天论题是“推进金融市场化”。同时提醒大家可以通过网易微博参与话题讨论和向专家提问。

主持人：中国金融市场的落后是经济失衡的原因之一，人民币汇率市场化为何瞻前顾后？利率市场化何时取代数量调控？如何为金融市场注入民间力量？今天我们邀请金融界的精英、学者同台对话中国金融体制改革。下面请让我介绍本场论坛的对话嘉宾，他们是：

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

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院长张礼卿；

中国和谐战略研究联盟理事长、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原副局长景学成；

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贺力平；

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教授郭田勇；

还有我们的特邀嘉宾主持倪惠。

欢迎各位嘉宾上台！（鼓掌）

主持人：各位好，本场论坛主题是“金融市场的改革与创新”。下面我们直接进入对话环节。在金融危机以后宏观审慎监管成为金融界重大议题。中国在金融监管上也提出了严格要求，希望各位老师回答第一个问题，如何在防范金融风险加强金融监管的同时，也避免监管过度？

景学成：想不到这个问题来的这么快。这个问题关系到金融市场发展深度和广度，给出一个框架，在框架内行动才可以，这是它的重要意义。那么金融监管如何既能加强金融监管又能防范风险，还能促进金融业正常发展？这是一个很好的议题。最近大家议论的很热烈，过去有的部门出的监管规则是不是超过银行、金融系统的承受能力？我认为这个问题是可以探讨的。相关部门也注意到这个事情，同时也做出了正常的反应。

景学成： 这里有几个原则：

第一、照顾到金融业发展对实体经济的支持程度。过去对于金融发展评判标准，如果只是银行等等机构，其实延伸一步好象稍微弱了一些。监管要求所达到的程度是不是影响这些机构对实体经济的影响，这个事考虑的稍微少一些。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是把稳定增长作为重点。不是说不增长。如果说保持增长，监管卡得太紧可能影响经济市场。

景学成：中午吃饭时也跟专家讨论了一个问题，我公开表达了一个观点，我认为欧盟地区对于实体经济支持不够。现在救助是走了一个错误的道路。它注重了财务、风险、赤字、债务危机处理，但是对增长不够。就是强迫银行不放贷，这样实体经济增长是很缓慢的，因此解救危机不彻底也拖的非常缓慢。也让大家觉得危机越来越不见底。所以增长问题很重要。所以要考虑，能不能既防范风险又能促进实体经济等等方面要达到一个平衡的程度。

景学成：第二、监管部门的协调。因为每个监管部门都是独立做出决定，可能对于经济影响不一样。银行要考虑存贷比等等，有的叠加在一起可能并不好。所以在一定时期内把哪个管紧、哪个放松，都要考虑好。

景学成：第三、也要强调“艺术性”。我不是公开谴责谁。前段时间降低存准，这也是一个好事。但是能不能做得有差别化呢？能不能降到融资难的地方呢？一般是按照规律走下去，我认为可以往稍微难的地方多放一些。

我现在也是民间经济学家，所以我这里说的可能不够全面。谢谢！

主持人：谢谢景老师！那么监管部门怎么样会在一个既能够保增长又同时防范风险度上把握好呢？景老师给了三点意见。那么张老师有什么不同意见吗？在平衡金融监管方面。

张礼卿：我基本上同意景老师的意见。我认为这两者之间确实要保持平衡。美国金融危机以及欧洲危机，但欧洲危机稍微有所不同（主要是主权财务危机）。美国这次危机告诉我们一定要处理好金融自由化和金融监管的关系。如果金融自由化过度，没有相应监管，一定会造成金融断代最后伤害实体经济。

美国方面的经验教训确实是值得我们借鉴。当然中国的问题跟美国不完全一样。中国现在主要面临的是金融发达不够，金融自由化不够。所以在未来，我想中国需要进一步推动金融体制的改革。我认为改革着重在两个方面：

张礼卿：第一个方面，要逐渐进一步放松对市场准入的限制。应该允许更多民营资本以及外资金融机构在我们的有效监管前提下更多金融体系、发挥作用、提供金融服务。我想它们的介入将会使中国金融体系、金融服务体系更加发达，能为实体经济提供更好的服务。

张礼卿：第二个方面，利率自由化。我想这是另外一个焦点。像之前对于资金的有效使用、资源合理配置是不利的。当前我们面对的一个问题是负利率，这是对金融资源有效利用非常有害。我想作为一个重要的改革内容，利率市场化非常重要。

张礼卿：我想这两者的推进要跟金融监管协调起来。没有有效的金融尽管，这两者推进会引起过度竞争，会使得一些金融机构出现过渡冒险的倾向。最终目的引发金融风险、金融动荡。

张礼卿：监管方面我想一个是需要加大监管覆盖面。比如说有一些表面业务、延伸产品应该全面兼顾到，这也是美国金融危机当中暴露出来的问题。所以我们应该吸取教训。另外还要加强宏观审慎监管。因为一个风险发生常常会带动系统性风险。谢谢！

主持人：谢谢张老师！张老师提到未来要注意宏观审慎监管，那么同时金融业会被要求提高金融资本和流动性，都会有些更高的要求。连老师，在这些都被提高时，作为银行如何平衡股东跟市场的利益呢？

连平：这几个方面都是商业银行长期必须认真考虑的关系。目前来看商业银行最近几年的情况，我们认为还是比较好的平衡了这三方面的关系，就是股东获得比较高的回报，存款人希望存款比较安全，其次也有一定程度的收益等等。

连平：我觉得在这些方面，在未来，在新的监管框架下，我认为这几个方面都需要很好的兼顾。第一，银行需要保持比较好的资产治理。这样就使得商业银行能够在一个比较资产整体状况比较好的状况下展开它的经营。

连平：第二，资本充足率要达到跟中国实际情况相符合的水平，从现在来看，我们觉得能够使得资本充足率达到10%到11%的状态，我认为在中国来说还是比较合适的，至少在现阶段来看。因为中国的商业银行不能简单地和西方银行做比较。因为中国的银行杠杆率还是相当低的。在西方商业银行，这次危机当中遇到的许多问题其实我们在短期内都很难以预见。

连平：就像张教授讲的，我们创新不足。整体来说，银行经营更多的还是传统业务。在金融市场上这些新兴和衍生产品做的还是少的。所以西方银行遇到的是流动性风险和系统风险，而我们则遇到的主要是信用风险。相对来说杀伤力最大，在短期内可以至人死地的是流动、系统等风险。而反过来说，尤其是在中国的条件下，姑且不论中国国有企业比重多、好或不好，这是另外的问题。但是在中国的条件下，国有企业实力比较强、盈利能力比较好，同时地方政府也有很强的能力，财政方面还有强大的资产配置等等，这些状况事实上都使得中国信用风险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讲稍微低一点，因为它和国家主权信用风险是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

连平：所以我们觉得有一定资本充足率提高，按照新的监管要求，应该是比较适合中国现有状况。当然还涉及到其他一系列标准：杠杆率、存贷比等等，尤其是对系统重要性的商业银行要求来得更高一些，还有一些超额拨备。如果这套体系在未来逐步实施，有一个相对比较平稳的宽限期向前推进的话，我觉得对中国银行业如何更好地维护存款人利益、股东人利益，使银行稳健平稳成长，我觉得未来还是可以期望的。

连平：但是从当前来说，我们也要避免在这些方面有操之过急的想法或者付诸于实际行动。因为2003年以前，整个银行业资本充足率非常低，不良贷款率也很高，那么到现在来说，总体还是比较稳健的状态，总得来说还没有经历过一个经济周期的考验。那么现在考验来了，我们可以看看银行是否可以经得住目前的考验。

连平：所以在看这个问题时，在政策上要考虑中国实际情况、银行业实际情况，实事求是稳健推荐这一系列新的监管体制，这是需要特别加以关注。

连平：同时引进标准对银行进行监管时也要从中国实际出发。因为西方商业银行所遇到的问题主要不是我们目前所面临的问题，我们跟他们还有很大不同，所以需要针对中国银行业开出有针对性的“药方”，制定针对性的标准政策。谢谢！

主持人：谢谢连老师！连老师谈到未来银行业面临的风险，我们不得不做一些加强金融监管的事情。刚才老师们也提到中国银行业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创新不足。贺老师，您认为在监管同时怎样保证银行业能够有创新、有活力呢？

贺力平：谢谢主持人的问题！我刚才听前面三位老师说，没有直接感觉到中国银行业创新不独。当然可能感觉不一样啊。我个人是，在一些基础性的工作，银行业务里面可能还有许多需要继续创新、改革调整。比如说，银行业要在支付结算方面做很多新的努力，包括个人客户基本帐户的问题，还有对贷款客户信息跟踪、分析，这些银行还是做得不够。我知道几大商业银行，包括交通银行也都有巨大的信息库。那么这些信息资料如何进一步提升、分析，找出自己的市场机会？这个方面还是很不足。

贺力平：另外我还想谈谈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我国加入世贸组织这十来年，银行业也有很多创新。现在有一个说法“存款理财化”，也就是说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存款帐户、借记卡帐户，而是理财产品。有统计说，理财产品现在的比重占银行存款比重都已经达到两位数了，这就是最近一两年迅速发展起来的，我认为这就是银行的创新。当然有很多创新，这也是十来年当中发展的。一方面我们开放了，同时也摆脱了很多问题，有体制改革、自身活力调动等等。

贺力平：还有贷款方面的证券化，但是这块工作进展相对缓慢，需要进一步提升。

贺力平：除此之外，银行业领导们都强调在综合经营业务方面要做更多的创新。而这些跟监管是相关的。像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在很多方面也间接地跟传统银行搞了很多创新，可能说是掩盖风险问题，这个要引起严管者注意。

贺力平：那么针对监管过度的问题，我认为监管过度的原因是监管部门、监管机构有很强的自身利益诉求。他们从部门利益出发，对有利益的就加强监管。那么为了避免，我个人认为这跟政府体制改革、社会部门改革是一致的。就是说我们应该考虑把监管的政策决策权和监管的行政执行权要分开。政策决策要通过专门的部门（人大、国务院等专门机构）决定，执行是由国家分门别类的监管机构执行。我觉得这样的制度安排在一定程度上，不能说100%，我觉得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控制部门、机构、个人利益。这是我个人得一点不成熟的看法。谢谢！

主持人：谢谢贺老师提了一个非常好的建议！就是如何平衡金融监管，其实我们也需要做出一些制度上的改革让它更完善。郭老师，您对于加强监管方面怎么看？比如说加强监管会不会造成银行业创新不足？或者监管同时会不会对股东利益造成损害？

郭田勇：其实我也经常在网易微博上发一些观点。我有一个担心，一方面在金融危机之后，国际上把监管水平不断提高，我们未来可能也要出台更高的标准。另外一方面银行业又持续处在高额盈利当中，感觉好象没什么风险。现在要说，中国银行业未来五年内是否有发生亏损的可能性？好象没有人敢这么说。至少说，从2003年到现在，整个银行业呈现一种持续增长，保持在30%到50%的增长状态。中午吃饭时，我跟鲁政委聊，就说现在中国只有两个领域挣大钱，其中一个就是银行业。所以我们有这种担心，一个是整个行业呈现高盈利，至少从中短期来看它的风险非常低，另外我们说资本标准，所谓银行资本就是为了吸收损失消化风险所做的准备，又累得非常高。所以我们担心这会不会变成浪费、摆设、形象工程？那就和马奇诺行业相似。所以我们有这种担心。

郭田勇：我在微博上也谈过，有的博友还会给我留言，是不是希望把马奇诺防线拆掉？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可能理解的有点太偏激。我觉得我们既然有这么高的防线，就应该放开，推动市场竞争化。这样银行盈利会变得难一些，相对风险会变得大一点，这个时候监管防线才会真正发挥作用。这是从监管本身的方面来讲。

郭田勇：从银行业经营来看，我们当然承认在这次金融危机之后大家更深刻地认识到了银行业由于它在经济中的核心地位，一旦出了问题会对整个经济带来的冲击非常大，所以就提出了宏观审慎监管理念，防范银行业出问题给经济带来宏观、系统性风险。这样我们就要搭建一些，以前可能注重单个的银行并不充分，所以要讲宏观上针对整个银行业，例如挑出某些银行，选出一些银行在系统内非常重要，然后赋予它更高的监管标准。这就是前置性措施，因为监管标准更高。应该说国际上宏观审慎监管理念我们确实要借鉴。但是不是说国际上针对与巴塞尔新修订的版本都要完全搬过来。

郭田勇：刚才连教授也讲了，我们和西方面对的问题是不一样的。如果我问中国银行业有什么风险？你担心什么问题？肯定会有很多人说房地产、地方政府的问题，无非是还不了钱嘛，就是信用风险。但是由于利率没有市场化，金融衍生产品发展层次比较低，所以我们面临的市场风险是非常小的。包括流动性风险，由于银行，特别是国有银行，还有政府的隐形担保，大家也认为它发生风险率非常低。

郭田勇：所以我们不能因为国际上的为依据，直接拿来。不能这么做。所以，一方面要对新的监管标准，新的这套资本管理办法，一定要结合中国情况。既考虑国际上的一般惯例和经验也要结合中国情况，让它在中国落地。另外一方面，展望未来的话恐怕下一步要更进一步推动金融改革，就要放开准入，进一步降低门槛，特别是鼓励民间资本办金融。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郭田勇：前几天纪念中国加入WTO十周年，有一个记者希望我讲一个寄语。像咱们希望加入WTO可以用开放促改革，但是现在来看咱们开放有余，但是促进不足，效果并不明显。所以咱们不能在垄断领域、重点领域的开放上重蹈覆辙。那么未来具体到银行、金融领域要进一步扩大开放，特别是深化对国内资本的开放，降低门槛包括推进市场化利率改革，这是未来非常重要的事，也是我国开放十年来，我们所应该有的启示。谢谢！

主持人：谢谢郭老师！连老师，刚才郭老师提出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情况，现在实体经济不景气，企业也是呈现不景气的状态。但是银行业业绩还是非之高，很亮丽。那么民生银行行长洪崎就说，现在银行行业利润高到“不好意思讲”了，您认为这是不是对实体经济实现了一种挤占呢？

连平：现在银行业盈利是比较高，它是怎么来的呢？主要有三大原因：

连平：第一，升息资产规模比较大，主要有两块：信贷、市场上投资的资金。我们称之为资金业务。去年信贷增了将近八万亿，在货币市场银行业资产增速也是不低的。

连平：第二，利差扩大。虽然信贷放了八万亿，其需求也是十分旺盛。但是监管方面也是希望控制在一定水平当中。那么每家银行都有一个控制目标。总的来说信贷投放还是满足不了市场上对信贷的需求，这样利差就扩大。因为商业银行贷款利率上是不峰顶的，当信贷资源非常紧缺时，肯定贷款利率是会上去的。去年利率上浮在信贷当中所占的比重就开始明显上升。

连平：第三，中间业务。去年增速也不低，也蛮高的。包括收费业务的收入，例如支付结算，传统的信用卡，投资银行，理财产品等，去年增幅也不低。

连平：由于这三个因素增速都不低，导致这个增长比较高。但是这“三架马车”也是增速不低，整个升息资产的扩展，总量都没有去年高。今年顶多放7.5万亿信贷，由于流动性偏紧，所以商业银行在货币市场投资这块增速比较低，有的银行还在第四季度连续抛售债券，希望换成现金。所以这块增速明显下来。但是另外两块，今年却出现了比去年更高的增速。一个是中间业务，一个是利差。今年以来信贷增量比去年减少，但是需求依然旺盛，所以贷款利率又上去。我们可以从银行信贷以外融资利率上升可以折射出对融资需求的旺盛状态，所以说供需关系非常紧。民间借贷利率非常之高，所以表明非常紧。

连平：商业银行在去年基础上继续把利差往上提，定价定得更高。而且去年下半年开始往上提贷款利率。它的效应在今年还持续表现出来。因为当时往上提的时候，只影响到一小部分增量和一小部分到期贷款，但是以后利率影响对今后还会产生更大的影响，因为更大一块是存量，也会陆续调整。那么利率上浮比例最近达到60%多，30%左右是基准，还有10%不到是下幅的。所以利差又扩大。

连平：今年存款非常紧张，所以存款成本率也明显提升。与此同时，商业银行继续把贷款利率向上提，所以利差在去年基础上又有所扩大。

连平：间业务，今年增速比去年还要快。因为理财产品比去年发得多得多。像支付结算，因为物价比去年高，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还有一块非常重要，比如说中间还有支付顾问咨询费，这是一块也比较高。

连平：明年的情况，我们认为会比今年、去年来得低。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出现这种状况应该是反映了三方面的问题，银行收益之所以会这么高，受三个方面的影响：第一，中国经济增长对融资的需求始终是处于比较旺盛的状态。但是供应相对来说更差，或者说由于调控原因。

连平：第二，宏观调控。前些年整个货币信贷增长速度相当高，尤其是2009年。2010年其实也不低，这样使得整个货币信贷存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可能大家也看到很多经济学家讨论，M2也是达到非常高的水平，跟GDP比例在全世界来讲是最高的，所以推行逐步收紧货币政策，把这么大泡沫慢慢挤掉肯定是货币政策的中长期任务。所以要推行收紧政策。

连平：第三，结构问题。金融机构还不尽完善。尤其是对小微企业融资体系直到现在位置，我个人觉得，做了非常大的努力但是依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大银行大规模迅速增长对小企业融资等等都不足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所以说制度上还缺一块，专门针对小企业的可以相匹配来做这个业务。所以这个情况下再收紧，资源流向很有实力的客户，弱小的客户拿不到资源，那么就会他会以更高成本获得资本。

连平：由于这三个原因形成整个环境是有利于商业银行获得比较高的收益。当然商业银行本身也很重要，它是一个经营主体希望有高的盈利，使盈利模式得到不断改善，能在相对比较有利的环境下更好地发挥出它的盈利功能。目前各家商业银行也都在做，所以会出现这样一种状况。

连平：随着利益市场化推进和金融结构不断的完善，金融体制改革方面不断推进，我想这个情况未来可能难以在现，包括直接融资以及“影子银行”融资继续发展，可能商业银行很难以后会有像今天这样一个非常好的环境，或者说能够使他盈利模式获得如此高的状态。谢谢！

主持人：谢谢连老师的精彩见解！景老师，刚才连老师提到未来银行业业绩可能不会再继续那么高。因为要随着存款利率的市场化，这样话利差不会那么大了。您觉得什么时候才是推进利率市场化的好时机呢？

景学成：我在这块持比较激进的观点。我认为现在就是挺好的机会。因为现在我们也取得了一些成绩，能不能做出突破，我们可以看看美国货币银行的历史，上世纪60、70年代，市场已经陆陆续续突破，这是利率市场化的一个开始、造势、萌动。你要承认它，它就会很好地发展起来，如果打压它可能就相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景学成：上世纪70年代美国利率市场以后，存款稍微高一点的利率慢慢就出来了。利率市场化进程还是比较清晰的，恰恰我们现在也迈入了相应的门槛了。我现在也是等人家告诉我最高利率时再入市。现在就是看你是扶植它还是打压它。

景学成：我再补充一下关于监管问题的，我认为还有一个原则，能够使相关衍生产品发展起来，这些产品监管时也要做好，市场深度和广度地扩展，监管同时也做好，我认为不会出什么大的风险。

景学成：如果理财产品市场过快发展，结果就有可能造成一种新的风险。实际上理财产品某种意义上讲也是衍生产品。一方面我们进行管制，另外给银行方面创造利润来源，但是另外一方面各式各样衍生产品发展也在创造了一个新的风险，如果不能及时加以监管，我认为风险实际上要比想象中的大。

景学成：所以我们不能认为现在通过控制利率、银行成本就可以高枕无忧，就可以认为风险不那么大。因为现在很多理财产品都是通过信托去做，如果对他们业务工作没有进行有效监控，还是有风险的。

景学成：我认为随着发展，我认为未来金融体系风险会加大。美国的教训也充分地表明了这一点。像银行利率开始摊薄，特别是一些交叉发展，竞争会加剧。那么风险也是在加大。不仅抗风险加大。所以，在未来金融风险是在上升的。我的基本观点是，在推动市场化改革同时，一定要加大金融体系监管。这两个过程应该同时进行。

景学成：刚才说到汇率，我认为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现在不仅利率要加快改革，汇率也应该加快改革。中国汇率改革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1994年宣布相关规定之后，市场化程度是显著提升。但是遇到了1997年的金融危机，因为人民币在那个时候需要保持稳定，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需要保持低估，所以这个改革进程被金融危机打坏了。那么2005年从新启动，但是又一次受美国金融危机影响。我认为现在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为什么呢？近期的主要理由是，现在外部市场供求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景学成：相信大家一定注意到，在过去两个礼拜里面人民币已经出现了贬值的迹象。已经有连续十来天。我觉得在这种市场环境下，扩大浮动是有利的。以前扩大波动浮动就是升值，而现在上下浮动各0.5%，如果现在扩大到1%，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存在着双边波动预期的形势下扩大波动幅度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从长远来看，中国已经进入第二个开放的十年，并且环境也比较复杂，在这样下一个更好的安排可以使我们面对不确定的冲击。特别是对货币政策的影响。

景学成：我们不能使得货币供应80%都通过外汇储备增加渠道来实现，这是非常不可取的。相当于这很大程度跟货币出口挂钩，这是非常不合适的。所以长远来看需要加大幅度。相信未来人民币汇率的弹性会逐步加大，我也希望看到这一点！

主持人：谢谢景老师！连老师有补充。

连平：我记得很清楚，今年初利率市场化讨论的比较热。我认为中国的利率市场化应该稳步推进，但是当前并不是迅速实现利率市场化的最好时机。什么理由呢？从各国的利率市场化实施路径和结果方面来看，利率市场化的实施最好是在市场关于融资方面的供求关系相对比较平滑的时候加以推出比较容易成功。如果是两端，太松的话，比如流动性急剧增加死掉的是银行。如果说供求关系非常紧，到处都想获得融资，资金价格非常之高，贷款难求，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推进利率市场化，对实体经济会带来很大的压力。

连平：今年以来的情况，存款、贷款都显示出供求关系偏紧。贷款不用多说了，贷款利率明显上升，民间贷款利率非常之高。存款，今年增速明显低于贷款。贷款增速今年1到11月份大概是增长了15%-16%，存款只增长了13%，所以存款增速比去年下降了7个多百分点，整个银行体系存款非常吃紧。如果实施利率市场化，其实其最关键是利率的上限没有放开。贷款利率下限没有放开。这点关系不大，关键是存款上限。

连平：如果说一旦放开，在目前非常紧的情况下，显然存款利率大幅度上升。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市场化嘛，需求非常紧，各家银行不惜用非常高的成本。结果是什么呢？对商业银行来讲，如此高的成本获得的存款，一定会在贷款利率上去动脑筋。贷款利率上不封顶，如果非常紧缺，他也会将其提到合适的水平，那么最后谁来承受这个压力呢？企业。没有办法，因为他要获得这个贷款。所以会导致两者在短期内非常快地上升。虽然银行承受了一定压力，但是整个实体经济承受的压力更大。

连平： 可能有人要说了，现在理财产品不一样吗，银行为了获得这个东西发大量理财产品，为了获得存款。理财产品收益非常高，成本就上去了。不错。是这样的。但是大家要知道，理财产品毕竟是理财产品，它不是存款产品。存款利率市场化必须是整个存款产品利率全部放开。理财产品能够影响到多少市场？相对于七八十亿的存款来说还不大。如果一旦实现利率市场化，整个市场利率水平上去了，必将导致现有的存量存款，比如说存了三年五年利率很低，然后利率市场一旦高了，所有这些可能都从新调整，跟银行从新签协议，导致整个水平都上去。所以目前还是一个局部的影响，对商业银行带来的影响，如果整个都这样搞一遍，那对商业银行影响就大了，那它必将转嫁到贷款利率上。

连平：如果现在市场供应非常充裕，那么银行就死了。很多发展中国家利率市场化推进过程当中碰到的就是这个问题。这里面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银行业的准入是开放的。只要有条件还是很容易。但是如此偏紧的供求关系，在这个时候全面实施我觉得冲击是比较大的。所以，迅速前面实施，目前条件还不太成熟。

连平：是不是就此什么都不做了？我认为可以稳步向前推进。一旦条件成熟就加快步伐推进。比如贷款下限影响不大，可以取消，或者可以把下幅幅度搞得更大一点。存款把大的、长期的品种，确定出一批品种、几类产品，可以把利率搞得市场化。逐步加以推进。而不是在目前状况下迅速全面推进，因为风险还是比较大的。

连平：总得来说，在未来“十二五”期间，应该抓住机遇，稳步推进，条件成熟大踏步地向前推进，最终实现利率市场化。谢谢！

主持人：谢谢连老师的观点！大方向还是实现利率市场化，但是需要稳步推进。贺老师，您认为利率市场化推进应该是从哪种产品或者是从哪种机构，有些可能是好一些的经营机构，有些可能就参差不齐，您觉得从哪些产品、机构开始推进比较合适呢？

贺力平：前几位老师有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连总说不赞成这个说法，我听了这么多，我觉得他们三位的观点我都同意。首先我非常赞同连总说的，利率市场化时期是有条件的。目前中国的条件是比较好的，需要商业银行有比较好的业绩、资本基础、人才、控制风险、有能力识别风险，我们商业银行有连总这样的人才，相信识别风险能力会大大提高。我认为我们还是有一些非常好的基础性条件。

贺力平：但是还有一些不足的条件。比如利率市场化，实际利率是商业银行获取资金的价格，把价格管制放宽了。换言之，可以从事价格战。价格某些时候是成为关系商家生死存活的最后手段，在某些情况下它可能是导致某些银行难以为继，不得不破产倒闭的事情可以出现，也就是说很有风险，可以威胁到银行体系稳定的事情。当然银行还有一些特殊问题，比如说系统风险。有的在我们中国还没有推出来相关政策，既然这样，怎么可以全面施行利率市场化呢！所以说决策者、监管者不能轻易地松口，就在于我们还差一些事情。现在讨论的也很多，有一些事情也不说不可以做到。有的说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吧，或者后年就会有。

贺力平：另外还要补充，现在存款理财化相当于美国70年代初搞的金融创新。那会儿还有Q条令对存款利率限制，但是监管当局默许了“利率市场化推进过程”但是经过80年代发现，真的有一些银行爆发了系统性危机，因为它们以高利率吸收存款，当时也是付出了很大代价来挽回。

贺力平：所以推进时监管要跟上，并且对薄弱的银行中小机构、地方新的银行机构等，要特别注意和关心。还一个条件，现在货币政策操作以存款准备金率为主，那么我个人观点，中央银行必须要放弃这个事物，不能以存款准备金率作为货币调整主要手段，主要调整应该是利率手段。这样一来，在一个充分竞争的情况下，资金的急剧调整会导致一些银行迅速濒临死亡。所以还是需要系统考虑。利率市场化，不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是现在中国的确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如果要把方方面面的事情做了，自然就水到渠成。

主持人：郭老师，您怎么看？

郭田勇：这里我想到一个问题，其实利率就是金融机构跟商品价格一样，就是金融机构提供一个金融产品的价格。讲到这我就想到讨论价格改革时，比如说开放电价、煤价。如果说CPI水平比较高的时候，放开电价担心通胀又升高。如果当前物价水平很低，放开电价又担心它助长通胀预期。所以怎么做都有它的弊端。

郭田勇：从战术角度上来讲，我们讨论利率市场化在哪个实际上，其实银行相对来讲，金融市场风险会更小一些是有它的必要的。但是从战略层面来看，利率市场化应当说是谁都没有办法掌控的，我们一定要跨越这一步。又不能把一些具体层面的，比如银行经营细节上的影响看得特别重。这是我要讲的第一点。

郭田勇：从现实层面上来看，推动利率市场化有迫切性。一是银行业的确盈利比较高，无论是理论界还是业界都认为银行的高盈利跟其相关性非常强。二是存款理财化倾向很明显，存款理财化意味着由于利率没有放开，你没有办法，银行没有手段来更好的维护储户，使得银行存款被流失。这样就是市场化没有推进带来的恶果，也是存在的一种现象。三是当前民间金融的泛滥。中国为什么有高利贷出现？呈现一种炒作，呈现泛滥情况，这跟体制内和体制外利差非常大是直接相关的。由于体制内、体制外利差非常大，所以有大量资金在里面进行投机。从金融学道理上来讲，低利率必然会导致资金的超额需求等问题，那么体制内无法满足，大家必然寻找体制外的。包括温总理也讲过，因为正门开得太小。其实潜在词有两方面，一个是金融机构准入门槛太高，一个是利率没有市场化。所以从决策层面考虑，这三个现实因素是有的。

郭田勇：我经常说，装一装，盈利降一降。可能说话不好听。但是现在银行骑虎难下。因为层层分包了，都有利润指标，大家今年盈利这么多，明年还要比这个高，所以也降不下来了。可能是有这么一个因素。

郭田勇：利率市场化，现在是考虑条件方面的，不是从风险考虑的。有时候决策时形成犹豫。刚才贺老师也提到了这点。比如说存款保险。所以咱们有时候对一些重要的事情而不顾，比如说存款保险问题就考虑的比较少。从利率市场化角度来讲，建立存款保险制度，建立金融机构的退出制度，特别是金融机构破产之后怎么退出，这些东西要建好。还有也要研究相关政策如何转变、如何操作。比如说选择什么作为政策工具，选择什么作为操作目标，同时要考虑怎么样保持货币政策传导机制能够继续，变得很通畅。所以首先要把前期工作做好。只要能把这些准备工作做好的话，那么利率市场化就可以马上推。

主持人：好的！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就讨论最后一个问题，那么咱们就展望一下2012，各位都希望在未来的一年中，中国金融体系发生怎样的变化？请景老师先说。

景学成：希望稳定也可以看到改革的推进。我特别想提出的不仅仅是刚才讨论的问题，我希望把人民币国际化作为重点来推进，需要我们全部集中力量，如果把它认同，抓住这个环节来做会更好。就像当初加入WTO一样，全部动员起来，配套措施、综合推进，我想人民币国际化可以做一个领头，可以推进其他方面的工作。我是觉得需要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有一个领头的东西来带领。否则改革总是锣声敲的不是太响。

主持人：在目前汇率、利率都被管制情况下，人民币国际化应该怎么推进呢？

景学成：主持人问得非常好。打破这种控制局面。怎么给金融市场创造一个宽松环境？可以提一个战略性目标，大家都努力，比如说相关配套工作都做好。所以还是要有一个旗帜举起来。现在好象就是总理不发话大家就混日子。可能我说的不好听啊，谢谢大家。

主持人：张老师您有怎样的期待呢？

张礼卿：我觉得未来一年里最应该加速启动的就是汇率改革，也就是说让汇率浮动在不断地有序扩大。现在单边升值预期正在改变，改成升值、贬值交替存在的情况。所以我认为明年最该做的是这一点。同时利率市场化可以适当的加快。刚才几位也提到了一些顾虑，我觉得有些东西是一个判断的问题。商业银行能不能承受，我觉得在一定程度上跟它利润目标是有关的。如果说它的利润追求目标从30%调到20%，那存款利率适当市场化，相信这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不是马上放开，我想会是逐渐放松。在我们考虑商业银行承受力的情况下，存款利率市场化是一个重要原因，如果没有它那么利率市场化是不充分的，那么其他改革也谈不上，包括人民币国际化等等都谈不上。

张礼卿：我认为首先加速国内金融自由化，然后考虑资本帐目开放（这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最后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人民币国际化。我认为它是一个市场驱动的过程，因为你不可能要别的国家去在你的压力下使用你的货币。实际上这是一个完全由其他国家自由选择的过程。你的货币如果是稳定、长远性是升值的，如果国内金融市场是非常健全的，也有很多金融产品可供选择，市场流动性很高，如果有这样的条件，那人民币国际化将是水到渠成的过程。如果把它作为一个战略推动，我认为是危险的，可能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出台一些不太符合目前实际的东西。明年我们可以在汇率改革方面迈出较大的步子，在汇率市场化方面也可以做一些工作。这样未来可以考虑适当加快资本帐目自由化的脚步，我想未来目标也会实现的。

连平：希望小微企业融资难题可以取得突破性进展。我认为应该筹划建立针对小微企业专门的金融体系，包括政策性的银行、一大批小型的商业银行。政策性的银行从国家这边获得财政上的支持，同时运用政策便利以及政府方面的财力对小微企业及银行提供支持。对已经生存发展的几千家小额贷款公司，设立严格规范标准，让它们逐步升级为小型商业银行，专门为小微企业提供融资服务。

连平：这样体系建立，首先对于解决小微企业融资来讲是一个根本举措。在很多国家也有这样的先例。第二可以解决民间高利贷一旦融资偏紧情况下就迅速发展扰乱金融体系的问题。因为小微企业可以从一大批小型商业银行这里获得融资，那民间的高利贷就不会有很好的生存土壤。还有现在小额贷款公司绝大部分都是民营的，如果说它们可以升级为小型商业银行增加它的资本，那就是一大批民营资本真正进入了银行体系。另外这个问题解决推进也有助于利率市场化。因为这样一开始利率就应该是市场化的，对于整个市场利率市场化会是一个很好的推动。

贺力平：前面几位专家提出的改革意见，我也是非常赞成。我感觉在金融领域跟其他一些领域一样，我们许多应该做的改革，有条件做的改革，而事实上没有做或者做得很不充分。也就是说在金融改革方面，不管是机构、市场、监管等方面的改革我们还存在着很多很明显的滞后，所以我希望明年开始，相关领导、决策者对这个应该有紧迫感，因为这对于企业部门发展、对外经济关系调整等等方面都具有着很重要的制约领域，所以要有一定的紧迫感。

郭田勇：中央经济会议讲了“稳增长”，我们可以不追求那么高，可以为调整经济结构以及相关改革也留出了一定空间。我认为三个方面改革非常重要：

郭田勇：一是利率市场化改革，刚才大家也论证了它非常重要；二是未来投融资体制改革，这个问题其实在2012年特别是要注意的方面。前面老担心坏账问题。我也问过银行，假如当初政府做融资平台项目是把其分给民间资本，民间资本承包做这个公司，商业银行还会追着放贷款吗！正是由于政府自己主导、自己大包大揽搞投资项目，银行认为这些公司就是政府的，政府就这些提供担保，或者把政府土地作为低压，所以银行大量资金往里进。现在地方融资平台风险，所以的确银行业是有责任的。

郭田勇：我们到地方做调研，好多也是说没有办法。所以你无非是冲着政府才这样。政府主导投融资，一方面可能效率会低点。二是对民间资本形成挤出。为什么我想这个问题呢？中国2012年讲经济要“稳增长”，当然也不能跌得太多。明年投资这块增长我想还是有一定空间的，特别是中国中西部差距比较大。一到西部去可待投资领域还是比较多的。所以我们要把握原则，政府可以一定程度上交给民间资本去做。这样银行才有独立承担风险意识，这样会更好。所以我认为投融资体制改革非常重要，这是推动整个增长的未来动力。

郭田勇：三是要进一步开放市场。这个开放市场，我们从金融上讲，是降低市场准入，多层次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难问题。但是从更大领域上看，所有垄断性行业，包括投融资体制改革也应该多向民间资本开放。

郭田勇：最后一点，刚才谈到汇率市场化改革非常重要，当然我也这么认为。之前我写过一篇文章《利率市场化优先于汇率市场化》，有两个基本出发点供大家思考，利率市场化由于是在国内搞，我们出了问题肉可以烂在锅里，相对来讲风险可控性比汇率可控程度要高。还有利率市场化带来的溢出效应比汇率市场化要大。比如说放开之后汇率怎么走，可能不知道。而利率市场化放开之后，银行服务可能会更高、可能利益转移到老百姓兜里去等等。所以我认为利率市场化应该优先于汇率市场化。

主持人：谢谢各位嘉宾的精彩发言！本场论坛到此结束！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