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育钧：中国发展靠民企

网易财经11月讯 网易财经《意见中国－－网易经济学家访谈录》栏目近日专访了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保育钧。他大胆直率、敢为天下言，他因替民营企业鼓与呼而闻名。他倡导国有企业民营化，反对对民营企业的攻击与干预。

接受网易财经的采访时，保育钧一如既往地为民营企业慷慨直言。保育钧对财政体制提出了激烈的批评。他说：“财政这些年来，我们GDP增长了10%左右，财政收入增长了20%—25%，合理吗？高税收，企业哪有钱去搞创新发展？”并且，传统制造业税很重，企业不愿意搞制造业，而是去投资资本市场，这使得经济出现了“空心化”的趋势。

保育钧认为财政体制的另一大缺陷是缺乏透明度。“这些年来，我们年年讲，我们加强了农业，加强了教育、卫生，效果如何，有多少跑到农民手里了，有多少真正在教育战线发挥作用的？养了一批人，把这些钱变成车子、房子、变成他的票子。”保育钧呼吁，人们都来增加监督财政体制的积极性。

保育钧指出，在正式的财政收入之外，还有国有企业的收入，也是给人们的负担。他说：“国有企业赚得越多，和老百姓没有关系，你利润赚得越多，老百姓越倒霉。”“原来我们国资委领导很得意，说这些年来取得了伟大的成绩，我看这个成绩是表面的，国有企业的改革远远没有到位，甚至没有破题。”

他坚定地主张国有企业民营化。他说：“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的一些上市公司，为什么不能减持股份，卖到社会上，卖给民间，然后把钱收回来，充实社保基金？”他反对“私有化”的提法，认为这应该叫民有化，是还企业的本来面貌。

以下为访谈实录：

财政收入高并且不透明

网易财经：您以前在全国工商联工作，对民营企业非常了解。从趋势来看，今年的财政收入看来又会创新高？这对民营企业会产生什么影响？

保育钧：转变发展方向讲了多少年了？这个是转变政府职能讲了多少年了，为什么转不过来？生产的问题，体制、机制性的问题。十七届五中全会也讲了体制机制的问题。体制的问题，首先是我们的财政税收体制不合理。财政这些年来，我们GDP增长了10%左右，财政收入增长了20%—25%，合理吗？高税收，企业哪有钱去搞创新发展？是这样，这是这个税收体制问题。我们的税收，对这些传统制造业税很重。我们的税务体制过去是，主要是比照着制造行业来制订的，所得税、营业税、增值税，主要是增值税。是从生产领域来的。现在谁生产得越多，税收得越多。

我们的资本市场，我们现在一些新兴产业不知道怎么收税，所以现在很快就发展起来了。所以谁现在愿意去搞制造业？现在经济是有一种“空心化”趋势，大家不是搞投资就搞产业了，炒这个炒那个，打一票就走人，是不是？

网易财经：在财政收入高涨的现实条件下，怎样才能尽量减少它的害处呢？

保育钧：更主要的是财政体制不透明，不统一。不透明就是现在每年收了那么多钱，怎么花的，花在哪儿了？现在尽管有一个校正，报账式的公开，但是这个账，这个为什么要给这个转移支付那么多钱？转移到哪里去了？效果如何？不知道了。这些年来我们说年年讲的，我们加强了农业，加强了教育、卫生，效果如何，有多少跑到农民手里了，有多少真正在教育战线发挥作用的？养了一批人，把这些钱变成车子、房子、变成他的票子。这种财政体制合理吗？这不公开透明。

还有一个不统一。预算内、预算外，国有企业没有列入这个预算内，国有资产那么多，不列入预算，那这个预算完整吗？再一个，不统一，预算内、预算外、中央财政、地方财政。还有预算外这一大块。

网易财经：怎样才能解决财政透明的问题？

保育钧：现在谁把它公开一下？财政体制只要一公开透明，群众有知情权，有参与权，表达权，还有监督权。为什么这个财政体制，这个财政收入从老百姓取得，老百姓偷税漏税去抓，你乱用税收要不要抓？这个权利跟义务平等吗？

网易财经：没有制衡。

保育钧：所以说，现在与其说发那么多函，转变发展方式，索性不如形成公开财政体制，财政预算开始，所以人民代表大会，各级人民代表大会要把严这个预算审查关，通不过我就是通不过，把他几下子否了，他就通过了。现在大家一致通过，这种情况要改变。现在说来说去这种状况，寄希望于谁？还是寄希望于我们老百姓自己，要大家都想叫人家说话，我自己不愿意说话，就是怕当出头的椽子

土地市场化运才能压房价

网易财经：您认为在财政体制方面，亟需改变、而且改起来比较容易的体制是什么？

保育钧：更重要的是1994年财政税收体制改革之后，财权上收，事权下放，地方政府没钱，怎么办？只好卖地。这些年来为什么地，地王不停的出现？出现地王，国有企业去买，地方政府高兴啊，地王越多，我财政收入越多，预算越多

所谓房价奇高和土地这种土地制度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地方政府没钱，只好卖地，所以你宏观调控，调控之后地方政府怎么活？所以现在宏观调控不能光仅仅是打压炒房子的和买房子的，卖房子的人。还要治本，标本兼治，那个只能是治标的办法。治本的办法就是土地要按照市场化运作。

现在地方政府廉价的从农民手里把地征过来，转手高价的卖给开发商，我们地方政府成了最大的土地贩子。你什么，你批评他也不管用，为什么？财政体制不合理。财政体制不公开、透明，不科学统一，这将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

国企必须民营化

网易财经：除了税收的问题，还有国有企业的收入问题。这一块的收入虽然没纳入财政统计，但老百姓也很有意见。国有企业的高收入对民营企业有什么影响？

保育钧：中小企业用于科技投入这方面要有宽松的环境，这是财政体制的问题。现在转变发展方向。原来我们国资委领导很得意，说这些年来取得了伟大的成绩，我看这个成绩是表面的，国有企业的改革远远没有到位，甚至没有破题。是什么？就是因为国有企业究竟是应当干什么的还没有搞清楚。现在国有企业是上、下游通吃，垄断。一个垄断了资源，自然资源、金融资源、金融资源，他们都享受了各种优惠政策，都在上游，基本大部分都是上游产品。一说不行就涨价。国有企业现在老是说保值增值，做大做强，这个口号是错的。那个时候讲保值增值，过去改革的时候不能流失，那是对的，但是不能普遍化。把国有企业定在保值增值的目标是错误的，你怎么保值、怎么增值？你增值不停的涨价，老百姓受得了吗？

所以国有企业赚得越多，和老百姓没有关系，你利润赚得越多，老百姓越倒霉。所以国有企业应该是完成政府的一种政策工具，提供公共产品，不能唯利是图。国有企业怎么跟民营企业一样都成为一个企业了呢？国有企业是国家的说法，就是公共的产品，公共服务，该你赔本就得赔，这叫国有企业。再一个，国有企业国有资本，你赚的钱应该是全民共享，你怎么自己内部人不上交红利，内部就高工资，所以现在的国有企业尽管做得再好，老百姓为什么不同情他们，甚至还在挖苦他们，什么道理？因为老百姓从来不承认国有企业是我自己有一份的。

网易财经：您认为应该怎么解决国有企业的这些弊端？

保育钧：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的一些上市公司，为什么不能减持股份，卖到社会上，卖给民间，然后把钱收回来，充实社保基金？到处都是要通吃，绝对控股，就是垄断话语权嘛。

如果说你相对控股，同样的国有资产可以控股多少企业？这是壮大了国有企业。

网易财经：也就是国有企业私有化？

保育钧：应该说这不叫私有化，现在我们这个媒体上就是胡说八道，这一下子我们领导一听害怕了，这不叫私有化，是还它本来的面貌。国有资产，我根据情况，今天可以把它收购回来，形成国有资产；明天可以把它变现卖出去，还在作为国有资产使用，这不叫私有化，这叫民有化、民营化。

现在特别是苏东剧变之后，好多都说反对私有化。人家是把产权变现，怎么叫私有化呢？现在私有化这个词是西方来的，是简单化的东西，这是国有企业的改革。

为民营企业和农民松绑

网易财经：还有哪些方面应该尽快给民营企业松绑的？

保育钧：金融体制的改革，应该形成多种所有制的，多层次的，机构合理的，运行功能健全的金融体系到现在远远没有建成。现在我们的金融还是国有垄断的。说是有外资企业，现在外国人到中国来可以办银行，中国人自己老百姓不能办银行，哪有这个道理？现在逼着一些企业，国内的企业直接融资，市场上上市，现在民营企业上市的热情很高，但是条件非常难，许多“潜规则”。民营企业现在的间接融资很难，直接融资也难，所以好多跑到国外融资去了。

再一个土地制度的改革，让农民真正享有土地的产权。他的使用权应该让他变现。现在国家增购销售土地的利差、价差应该还给农民，现在还是不还给农民，是剥夺。最后才是政府自身的改革。

政府自身的改革，财政体制改革，国有企业改革，金融体制改革之后，政府不变也变了。政府转变职能的问题就比较好解决了。现在为什么转变不动？没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