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企业当务之急是建立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

网易财经10月30日讯 第二届中国商亦载道·精神启示论坛今日在上海举行。网易财经作为独家财经门户对论坛进行报道。北京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中国体制改革研究会特约研究员赵晓以“企业当务之急是建立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为题发表演讲。

以下为发言实录：

赵晓：非常感谢各位朋友，也感谢大会的主办方。举办这么一个大会非常不容易，我们这已经是第二届了，这个会办到现在基本上是亏本的，我也非常支持，为了参加今天的活动，我推掉了无数的活动，我说这个活动我一定要来参加。今天的大会安排我分享的一个主题是企业当务之急是建立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从伟人甘地的一句话：毁灭人类的是没有严格的政治、没有牺牲的崇拜，没有人性的科学，没有道德的商业，没有是非的知识，没有良知的快乐，没有劳动的富裕。应该说毁灭人类的这七件事都存在于我们的国家，也就是说我们的国家其实潜伏着毁灭的种子，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是这样的。其中没有道德的商业是我们今天要探讨的，我们希望中国的商业能够建立起道德的根基。

从我个人生命中的一件小事来谈起，上个礼拜我急匆匆地回了一趟老家，我的姐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我大哥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侄子被严重烧伤，最后死亡了。我放下了一切的工作跑回去，那么他是在一个工厂里面，那个企业是一个上市公司，我暂且不提它的名字。它是在一个非常恶劣的生产环境当中，朝锅炉里面投料，最后发生了严重的烧伤事件，全身都烧遍了。只有头上戴着头盔，脚上没有烧伤，最后医生为了抢救，要把头上的皮和脚上的皮植入到身体上，所以最后是血肉模糊，全身没有一块是完整的皮肤。这件事给了我一个非常大的震撼，到现在心里面还是很伤心的。

我们这个国家在过去三十几年实现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快的增长，中国的成绩打遍全世界没有对手，但我们是建立在一个什么样的竞争力基础上呢？其实是建立在最底层的民工的基础上。比如说在我们星河湾这么富丽堂皇的场所周围就有工棚，这些民工是建立起我们这些殿堂的人，乃至全世界的经济金融也是建立在这些人的基础上。现在我们都在谈论全球化，全球化有一个无情的逻辑，就是资本越来越强势。那么强势的资本和弱势的生命之间的博弈，很明显天平是倾向于资本的，这是一个趋势。原因很简单，资本是可以移动的，而劳动没有办法移动，美国的资本可以到中国来，但是中国的民工没有办法到美国去，那么资本可以流动，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就如火如荼。而民工而没有办法全球化流动，所以我们看到资本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是非常强势的，而劳工、生命在与资本的博弈中是处在下风。我在家里面的时候我也了解到一个细节，我那个大侄子碰上这个事故不是第一次，家里人也提醒他：“要不你不要做这份工。”但是他还是为了家庭，为了自己的孩子，还是承担了这份危险的工作，同时我也了解到，其实这个企业是完全有条件稍稍投一点资，改善工人的劳动状况，避免这样恶性事故的发生，但是企业没有做。而且中国在过去，我们也是注重了资本，中国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就是建立在以维持低的成本，保持高的国际竞争力，我们没有办法成立自由的工会，劳动人民也无法形成主阵的力量对资本加以制衡，这是今天中国的一个现状。这样的事件在中国有很多，曾经中国暴露了一些黑煤窑的事件，加上黑砖窑，揭露的是一场黑幕，是新中国建立以后，有些人被拐卖以后到黑煤窑、砖窑去做工。今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全球震惊，我们知道是富士康的连跳事件，十二个民工跳楼死亡。这样一个事件发生以后，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其中一种说法是：富士康赔偿费用太高，所以激励了员工的跳楼，富士康也相信这样一种说法，所以他后来要跟员工签订自杀的免责协议，就是说你再自杀我概不负责。但是我们看到这样一个处理并没有避免自杀的事件，后来又发生了十二跳、十三条，遭到了社会各界的声讨。后来富士康还是采取了合理的解决方法，从台湾请来了律师，给高管讲商业之道，最后采取了改善工人待遇的方式把这场危机终止了，我们知道一个民工跳楼或者是民工的错，三个民工跳楼一定是企业的错，十几个跳楼一定是我们政府的错，我们经济发展方式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是这些企业在一些重大的问题上有失误。

我们许多的生命在恶劣的工作环境当中，这些生命成为了我们经济增长的代价，我再讲另外一件事，就是中国食品安全的危机，大家看这幅图是三聚氰氨的事故，三聚氰氨的事件到今年，中国牛奶的质量成为了世界最低。同时，三聚氰氨的类似事件并没有杜绝，前一段还发生了两个知名的牛奶企业把公关变成攻击，所以我们说中国本来最需要纯洁，最需要干净的行业一点一点不干净。除了三聚氰氨事件之外，我们还看到地沟油，今年出现了地沟油，据专家估计，目前我们国家每年返回餐桌的地沟油有两三百万吨，大概相当于中国一年所消耗的动植物油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我们到街上去吃饭，你吃十顿饭，有一顿饭吃的就是地沟油，所以我们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是没有吃过地沟油的。 我们有一个广告：每天一袋奶，强壮中国人。现在我们改成：每天一袋奶，毁掉一代人。

讲第三件事：环境污染。中国是全世界环境污染最严重的国家，环境的污染也在威胁着中国人的生命。

再一个是我们今天日益尖锐的收入差距导致的两极分化，我们各个方面的收入差距都在扩大，城乡收入差距，行业的差距，不同职业的差距等等，收入差距都在扩大。特别是进入到2000年以后，所以在中国有许多的富翁，有些人可以住在星河湾的楼盘里，但是也有许多的穷人，应该说更多的是穷人，我们80%的富人掌握着中国80%以上的财富。根据中国疾病预防中心2009年公布的数字，中国各类精神疾病患者的人数在1亿人以上，平均每13个人就有1个是精神病，我们在座有不少人，那么按照比例，每13个人中就有一个是精神病，精神病在中国疾病总负担的排名中居于首位，超过了呼吸系统、恶性肿瘤等疾病。也就是新中国的一大成就就是把一亿人口变成了精神病。

今天中国的情况有点像央视的大楼，央视的大楼有一句话是这么讲的：央视的新闻姿态是下跪的，形式是扭曲的，内容是空洞的，表面是奢华的，立场是清闲的，思路是混乱的。我们整个中国的发展也是这样，如果这个时代需要以自焚来证明自己辉煌的墓碑请见央视大楼的另一部分，这是我们今天中国的现状。不言而喻，中国的发展而快，中国的经济增长速度很快，但是我们的生命受到的威胁也是空前的严重，那么很多经济学家讲：“中国爆发经济危机的可能性要大于金融危机，而爆发社会危机的可能性又要远远大于经济危机，这是我们一个现状。这里面有我们企业家的功劳，有企业家不履行社会责任所带来的负面代价。

在中国的企业里面普遍存在不履行企业社会责任的种种表现，比如说销售制造假冒伪劣产品，不正当的竞争，拖欠工资，侵犯知识产权，损害股东的权益，用工歧视等等。原因是什么呢？一个是企业困难，没有办法，还有是经营者素质不高，再有是整个社会的诚信缺失，包括政府，政府可能也是中国最不讲诚信的机构，政府不讲诚信，我也不讲诚信了，现在无疑就是这个现状，整个社会还没有建立起一个很好的道德标准、一个诚信体系。政府以及许多的机构也不够诚信，那么企业家怎么办？法律系统也不完善，那么企业家能不能靠自律来改善我们的商业标准？那么这个同样是面临一个巨大的挑战，那么在这个调查里面，企业家们对信仰的追求排在第13位，或者倒数第五位，企业家仍然追求的是经济的利益。那么在个人道德的追求上，它是排在倒数的第五位。那么你对道德的追求是排在末位，我们中国的商业伦理表现就可想而知了，整个社会这样一个环境状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未来中国的经济总量可望超过美国，按照现在的增长速度，未来中国经济总量完全可以超过美国，也就是2020年，成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中国的经济总量上升一定会受到全世界的重视，但是重视不等于尊重，你有钱别人就会重视你，但是并不等于别人从内心里面尊重你，这是两回事。所以中国光有财富的上升还不行，我们必须要有对生命的珍惜和尊重，必须要构建中国的商业文明。

现在的价值观正在挑战中国的全球领导力，在2008年中国对外投资平均每年的增长是60%以上，那么中国今天不仅商品卖到全世界，中国的服务业也进入到全世界，但是也把坏的东西输入到全世界，比如说假冒伪劣产品，商业贿赂、偷工减料都带到了国际上。在非洲有一个商店里，商店的外面挂着一块牌子，说中国人请勿入内，为什么呢？因为中国人一去看到什么东西卖得好，几天之后中国的山寨货就会充满大街小巷，所以人家说“中国人请勿入内”。商场里面更摆了一个让中国人刺激的牌，上面写着“本店绝无中国山寨货”，西方对东方的智慧非常钦佩，但是又担心智慧用错了地方。前段时间新加坡一位学者说了一句非常坦率的话：中国不可能成为全世界的领袖，他们跟着中国人有什么好处呢？财富是增长了一点，但是环境污染得很快。全世界愿意跟着美国走，是因为有一个美国梦，不仅代表着汽车、洋房物质的方面，而且代表着民主和自由的制度，还代表着对人权的尊重。所以，美国的价值观全世界能够接受，中国的价值观、中国的制度以及中国这样一个发展的状况人家是不能接受的，人家不愿跟着你走，那你就没有办法成为世界的领袖。所以我们看到中国现在要建的是一座50层的现代化商业大厦，但是我们的地基只能建五层楼，如果非要建50层的大楼，最后一定会在某个时间段倒塌，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人类对经济发展理解为四个阶段，最高层的发展是以自由看待发展，就是发展不仅要看发展本身是否可持续，还要看是不是被普通人所分享，这叫以自由看待发展。就是能不能给人类的自由带来提升，其实我们还应该走向第五代的发展，就是以伦理来看待发展，看我们的幸福是不是提升了，我们的伦理状况是不是改善了，我们是不是有文明的进步，那么我们可能要不断增进对经济发展的理解，并且去追求。事实上，我们发现企业讲求商业道德对企业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员工更愿意工作，定单会增加，利润会最终增长。无论是中国的调查还是美国的调查都是这样的，对标普的调查发现讲求商业道德的企业的增长要好。

有一些宏观的研究，就是对世界各国的信仰和经济发展进行了分析，最后的结果也是发现经济增长与宗教信仰的程度是成正比的。这个表明什么呢？就是说增进了诚信等等，从而对经济增长带来了正向的推动作用，所以说我们中国经济发展到今天，绝不是已经到头了，事实上我们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问题，我们需要重建商业伦理的根基，使得我们这个根基可以建50层的商业文明大厦，那么这件事需要从我们改变自己的内心开始，从我们对生命的尊重开始，尊重别人的生命，其实企业家只要稍稍有一点尊重的意识，不是借助强势的资本谈判地位，借助法律的漏洞，借助中国不太发达的现状无情地压榨，稍稍改善一下工厂的环境就会对许多生命带来好处。我们完全有能力帮助一下穷人，我们之所以那么多贫穷，不是因为缺乏物质，而是富人缺乏爱心。我们的环境污染完全可以完善，我到韩国首尔去看汉江，过去是很污染的，但是现在变得很清，泰晤士河之前也被污染，今天也变得很清，今天中国也完全可以做到。

所以，我们要改变一下传统的观念，我们传统的观念就是追求成功，成功至上，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历史也是成功者写的，成者王侯败着寇，我们今天的价值观不能建立在这个之上，而应该建立在诚信至上的基础上。

温家宝总理曾经提出：一个民族如果只是脚踏实地，而不能够仰望星空是没有希望，没有前途的。对中国的商业文明也是这样，如果我们不能够去珍惜我们身边的生命，尊重我们的生命，对生命有一个起码的敬畏，包括我们自己的生命有一个起码的敬畏，那么我们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由于时间的关系我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