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大金祥荣教授访谈录

2009年12月12日，第九届中国经济学年会在浙江大学开幕。在开幕式合影的间隙，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常务副院长金祥荣教授接受了浙大学生记者团的采访。

主持人：作为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的常务副院长，请问您认为这次经济学年会在浙江大学召开会对学校经济学院的学科建设和发展有怎样的影响呢？

金祥荣教授：我们说浙江大学的经济学院已经有八十年的历史了，但实际上真正独立发展的经济学院是在改革开放之后才开始的，大概经历了三十年的时间。在改革开放之前，由于各种历史的原因，真正的经济学院的发展既没有独立的进行，也多有中断。但在最近的三十年中，我们经历了快速的发展。现在在国内的高等院校财经类院系中属于比较领先的水平。我们以在国内经济学研究的最具代表性的刊物《经济研究》上发表论文的数量来看这个问题。这本杂志1955年创刊以来，发表文章总数的排名里我们浙江大学是排名第五位。然而，在三十年之前我们是一篇文章也没有的。如果仅仅考虑最近三十年文章发表的情况，那么我们在《经济研究》的文章发表数量是排在第四位的，从近五年来看，排名第二。可见在最近的三十年中，我们浙江大学经济学研究的发展是非常迅速的，成绩也非常突出。

我们的经济学发展是从关注政治经济学，到逐渐发展为现代化、国际化、标准化的经济学，逐渐与世界接轨。这种经济学学科的转型发展就像我们国家在这些年中的经济转型发展一样。我们试图不断融入和引领这种经济学学科的转型发展，通过过去的成绩可见我们是在不断地实践这一目标的。

当我们的经济学研究在国内的较为先进的地位确立起来之后，我们在教学目标等方面还依然存在一些问题需要进一步探索和提高。在这里，我想谈一点普遍存在于中国高校内部的现象，那就是中国的各个高校都很难在学术分工体系中明确自己的地位。比如说，我们能明确的说出中国人民大学在经济学领域哪一方面最强吗？能说出复旦大学在经济学领域哪一方面最强吗？现在对于中国的各个高校都还很难回答这样的问题。这就是学术分工不到位的现象，在全国高校中普遍存在着。我们需要转型和发展，正如同现在中国经济发展正经历的过程一样。对中国的经济学发展来说，学术分工将是非常重要的方面，这就要求某一高校在某一个或某几个学科当中进行不断积累，这样才能更加有效率、更快的进入新的发展阶段。我认为中国经济学发展的新阶段主要是两个方面来体现，第一，提高内涵；第二，提高国际化深度，重视人才培养。这两方面都在强调的是如何将转型发展推向深入。现在我们已经开始在这些方面进行相关的工作，在师资队伍建设方面，我们近年来不断的引进国内外许多的优秀人才，重视国际化发展和对青年教师的培养。

这次第九届中国经济学年会在浙江大学召开，必然对我们今后的经济学研究有一个积极并且深远的影响。正如海闻教授在开幕式致辞上提到的，我认为这次会议的宗旨将会非常好的帮助中国经济学研究转型和改革，在引进人才、与国际化接轨等方面的讨论一定会推进我国经济学研究的更好发展。另外，我们承办这样一个大型且重要的学术会议，能够非常好地将众多经济学界的年轻学者聚集在一起，交流和讨论，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因为不论是提升研究内涵还是与国际化接轨的发展，最终靠的都是年轻学者。因此我认为，这次会议对于参会的年轻老师和学者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提高的机会和交流的平台。

主持人：您认为这次的金融危机对浙江省中小企业和浙江省经济转型、产业升级等方面会有怎样的影响呢？

金祥荣教授：通过过去的研究我们可以看到，浙江省的经济发展和产业升级等方面在沿海地区中始终处在引领的位置上。在中国，通过观察浙江省、江苏省、广东省这三个省的经济发展情况，便可以比较清楚的解释中国沿海经济的发展状况了。这三个省在经济构成和发展中又各有自己的特点，例如浙江省是民营经济发达，广东省主要依靠的是外资企业，而江苏省则主要依靠中外合资企业进行发展。

总体上来说中国现在处于一个转型阶段，特别是沿海地区，中西部地区这种情况还不太多。现在中国经济的转型可以用雁阵理论来解释。在亚洲来说，原来飞在最前面的领头雁是日本，随后是亚洲四小龙等，再往后是其他一些国家和地区。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现在亚洲的这种雁阵已经有所改变，中国已经处于雁阵的前列。而对于中国经济内部也存在这种现象，比如原来在沿海地区发展的产业，慢慢转移到中部地区，再慢慢转移到西部地区。现在中国沿海地区的经济发展的转型不仅仅会对国内地区间经济产生影响，甚至可能对世界经济等产生一定的影响。

对浙江省来说，现在的转型主要是依托两个市场，一个是国内市场，一个是国际市场。对国内市场的转型升级来说，有很多因素，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是就跨国势力的介入。现在中国崛起的时机与当时日本领导亚洲经济的时候很不相同，因为现在的全球价值创造体系是一个相互依存的体系。现在人们普遍认为中国的经济转型升级完全可以依靠自身市场来解决，因为自身市场的需求规模足够大，存在规模经济。

产业转型升级，可以分为轻工业和重工业两个方面的转型。对轻工业来说，主要是过程升级、产品升级、功能升级和产业链升级，而其中的功能升级最为重要。因为它指的是发展高端、发展品牌和管理等，提供的是一种总部服务。而对重工业产品来说，过程升级最重要，工艺流程、设备设计等对它来说更重要，品牌和营销网络来说相对比较不重要。从这个方面来看，原来浙江以轻纺业为主，产业升级的压力和约束主要是来自制度环境的不足。制度环境的问题主要是来自产权保护的问题。现在的制度环境很难让企业的产权等权利得到真正的保护，因此对浙江的产业升级产生很不利的影响。对整个沿海地区来说，产权的确定已经完成，但是产权保护问题却是下一步的重要任务。总的来说，产权保护问题来自于法律制度问题，而法律制度问题又来自于政治体制问题。因此对于中国经济发展来说，国内市场的经济改革究其根源依然是要依靠政治改革。

而对于国际市场来说，现在已经基本被跨国势力瓜分和垄断。中国现在在世界市场中的生产往往都是在跨国垄断势力之下从事低端生产，处于价值链分工的较低级部分。根据其他国家的历史经验，从低端向高端发展的过程是比较艰难的。

金融危机反而是给了中国一个机会。金融危机后中国企业的对外投资和并购等，可能会出现一个高潮，即发展“走出去”。通过购买别人的品牌、营销网络来实现功能升级，可能是一种更为便捷有效地方法。但不能忽视的是，随着中国的不断发展和进步，在国际经济活动中必然更多的面临来自发达国家的技术壁垒和环境壁垒的障碍。

主持人：您是浙江省人民政府经济建设咨询委员会委员，能介绍一下现在浙江省经济发展的情况和几个产业的GDP贡献率吗？

金祥荣教授：近几年来看，浙江省的第三产业对GDP增长的贡献率大概是40%左右，还是比较低的水平，第二产业仍然对GDP增长贡献最多，也就是说浙江省现在仍然是二、三、一的产业结构。以美国为例，它的服务业对GDP贡献率达到70%以上，因此它向全世界提供服务，并且提供的是总部服务。现在我们国家也提出，要发展服务业，推动产业升级和进步。我认为最需要的两个转变，第一是动力结构的转变，主要是依靠创新来带动；第二是发展结构的转变，也就是制造业向服务业转变。这两个结构的转变标志着发展方向的转变。

在简短的交流中，我们深刻体会到了一个经济学家的学术风范，也了解到作为经济学院常务副院长所具备的为浙江大学经济学科建设和学生培养的用心良苦。在谈话中，金院长给予我们以厚望，也相信浙江大学经济学子也会不辜负院长的期盼，求是创新、经世济民。

（本文作者系浙大学生记者团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