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企业的经营合规问题

徐丽娜：尊敬的各位嘉宾，先生们，女士们大家下午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徐丽娜，谨代表北京新世纪跨国公司研究所欢迎新老朋友再聚一堂，聚集在新世纪全球公司讲坛系列活动当中，今天是我们讲坛的第八期。会议开始之前，因为这次嘉宾有很多是新朋友，所以我用简单的几句话来介绍一下我们的讲坛活动。

新世纪全球公司讲坛是由北京新世纪跨国公司研究所和中国市场经济研究会联合主办的，主要是旨在引进和推进最前沿的全球公司发展理论，同时也开辟了热点话题的专题，近几期也针对不同的当下热点话题进行探讨。这个讲坛是每个月举办一次，到本月已经是进行了第八期，每次我们都邀请到跨国公司世界五百强的高管以及在各个行业中的行业精英为我们解读这个具有特色的，而且是最前沿的发展话题，还有热点话题。

今天在大家的大力支持之下迎来了第八期活动，主要是就企业的经营合规问题进行的，近几个月，从力拓案到媒体陆续披露，以及美国的证监会和司法部网站上披露出来的关于合规方面的案例，我们研究所也对这个话题进行了一些深入的研究，并且组织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今天的讲坛活动是作为合规系列的一个环节，非常欢迎大家能够积极参与这场讨论，能够给我们整个活动分享大家的经验和体会。今天我要首先介绍一下请到的主讲嘉宾以及讨论嘉宾，还有媒体伙伴。

今天我们请到的主讲嘉宾是来自于美国大使馆的李张健仪女士，李女士将会给我们阐述一下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FCPA相关应用，讨论的环节我们请到了三位嘉宾以及两位学者，学者这方面请到北京新世纪跨国公司研究所的王志乐所长，也是商务部研究院的资深研究员；同时还有陶景洲律师，是美国众达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今天他也会跟我们分享在企业合规方面的法律法规审计方面的经验和心得。同时在会计审计方面请到的专家黄文怡女士，专门从香港毕马威办公室飞过来跟我们分享他在亚太地区多年的合规方面的经验。同时还请到了江小平先生，他现在在伟创力公司担任政府关系总监，他在从业方面有多年在政府部门工作的经验，同时在企业还有协会方面有多年的经验，今天各位讨论嘉宾和我们的学者联手和大家共同就企业合规问题和如何促进中国净化经营环境问题进行深入的探讨，感谢大家参与我们这次的活动。

下面的环节由这项活动的主办方，北京新世纪跨国公司研究所的所长王志乐教授为我们简单的介绍本次活动的背景以及跟大家简单致辞，谢谢！

王志乐：我想先介绍一下我们做这个研究和讨论的背景和我的想法，我的题目是合规经营，跨国公司的首要责任。我们研究所是商务部研究院和北京法政集团联合主办的非企业法人研究所，当然是有政府背景，但是又是一个独立的民办的法人研究所，在咱们的简介当中已经介绍了，研究领域是双向研究，研究成果双向服务，研究特点是应用研究为主，案例研究为主。现在跨国公司在中国碰到的很多问题都是活生生的现实的问题，有些书本上不一定能找到，所以需要用应用研究。研究当中一方面我们做一些基础性的研究，比如说前两年做的从跨国公司走向全球公司的基础研究，我们认为这个是很有用的东西，与此同时也做一些热点问题研究。96年、柯达挤压乐凯民族工业，当时做了报告给了中央，后来中央都做了批复，肯定了我们的研究。最近一、两年关于并购，凯雷的并购问题，达能娃哈哈，可口可乐汇源这些题目我们都进行过热点研究，有的给政府提供了一些内部文件，还有一些是通过媒体传播。

今年以来有两个热点，一个是前一段时间关于国货，什么是国货，商务部有一个表态，我们进行了讨论，大家对国货就比较清楚了，因为国货实际上包含了在中国的外资企业的产品。这次我们想重点探讨强化合规经营的问题，为什么要强化呢？刚才小徐已经提到，最近跨国公司在华企业合规经营问题越来越引人关注，从前两年的西门子案，到今年的力拓案，性质当然不同，力拓案后来中国政府正式的批捕几个嫌疑犯的理由是涉及商业腐败，这样的情况我们觉得这实际上也属于合规经营的问题。

这么多的案例出现到底跨国公司在中国的企业出现了什么问题呢？就像刚才小徐说的，实际上我们今年以来一直在关注这个事，6月份我们去访问西门子总部，德国公司现在对西门子案之后强化合规经营非常好的做法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我们就决定要对跨国公司强化合规经营的问题进行研究。到今年7月5号，力拓案披露，到8月11号，中国检察机关以涉及侵犯商业秘密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批捕，在此期间媒体还披露了其他公司的案例。后来我们觉得这个问题确实应该引起足够的关注，所以我们邀请李张健仪女士，今天她来了，我们自己内部先请她讲了一次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及《经济间谍法》的基本条款和应用。在此期间，我们两次举办跨国公司合规经营座谈会，每次都有跨国公司的高管参加，还专门举办了一次媒体座谈会，跟媒体一块儿讨论怎么来推动合规经营，这些媒体今天基本都到会了，今天来了二、三十家媒体，大家对这个题目非常感兴趣，很多都是我们长期合作的媒体。

这个事也引起了中国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按照媒体报道，国资委负责人就美国的CCI公司行贿案做出回应，而且进行调查，其中有的公司我直接跟这个公司的领导也进行了沟通，到底他们涉案的情况怎么样。比如说中海油到底涉案到什么程度，目前从中方反应来看，都还是查无实据，也有一些现在还没查清楚。从这个事说明中国政府也在高度关注，而且我认为可能中央也在对反腐败问题上提出了很多要想办法解决，而企业腐败又是需要高度关注的问题。我们在这样的背景下，对美国司法部、证监会他们公布的涉及中国的案子进行了梳理，一共梳理了11个案子。

一个是2005年美国的德普公司在中国销售产品的时候向中国的国有医院医生、领导行贿，被罚款480万美元，这样的案子一共有11起。比较有名的像西门子案，去年12月15号跟西门子公司和美国的有关部门达成了庭外和解，加上德国部分一共是罚款16亿美元，这可能是美国《反海外腐败法》制定以来最厉害的一次罚款。西门子总部在这个事之后确实非常积极的，从上到下的，从理念到行动的进行了纠正，而且这里边有很多很宝贵的经验和教训值得大家来分享。还有像最近的CCI，控制组件公司，承认在36个国家向国有企业，私有企业的雇员行贿236次，涉及中国的有中国石油，中国石油物资装备公司，中海油等等，后来他被罚款1820万美元。这些案子我们感到，这些跨国公司在华经营存在不合规的现象，确实值得我们高度重视，甚至于批评，这些问题实际上由来以久，为什么最近一下子暴露出这么多。大家看时间，我们都梳理了时间，08年以来是绝大多数，前边的案子也是，11家有7家是08年以来的，今年也有3家，可能还有漏，李张女士是美国大使馆的法律顾问，他们掌握的情况比我们还要准，我们会特别请他来。而且我们感觉跨国公司作为在中国的企业，是中国企业的一部分，这里也是中央早就明确说过的，在华设立外资企业是中国企业的一部分，它暴露出中国企业群体合规经营的问题。这些问题刚才我们讲到的11个案子里面，大概80％多，有八个案子明确查清楚是自我揭发的，总部发现中国的子公司有问题，他们揭露出来的，主动要求政府部门来处理。就算是有些被动的，但是后来在处理中又做得很好，所以我觉得跨国公司在合规问题上实际上积累了很多的经验和教训，我们应该借鉴。

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想能不能在中国的企业里边对合规问题进行探讨。比如说什么是合规，合规的内涵和外延是什么，合规和前些年强调的企业责任，公司责任有什么关系，跟他的社会责任，环境责任是什么关系，跨国公司违规经营的表现有哪些。刚才提到了有那些案子，今天我们请到了法律专家，还有像会计师事务所，他们对这方面可能有很多体会，到底有哪些表现，特别是在中国，为什么在中国的问题好象还比较多，原因在哪儿。另外有哪些经验和教训，而且我们非常关注的是内资企业，中国的内资企业，实际上违规经营的情况好象也不少，甚至有的还很严重，他们的表现是什么，原因在哪儿，怎么样促进中国企业合规经营，怎么样营造合规经营的市场环境。而且咱们经过改革开放30年了，市场大大发展了，市场化程度大大提高了，在这样一个市场化程度越来越高的市场中，怎样才是合规经营的市场，这个好象是挺大的问题。所以有人提出现在中国企业应该进入合规经营的新时代了，我倒是觉得有道理，所以这些题目值得关注。

今天我们想利用这样一个机会，我先开头说这么几句，说了一下为什么要做这个事，而且我们已经做的东西希望能和大家一块儿探讨，下面我们请李张健仪女士来讲一讲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我刚才提到最近案子特别多，这11个案子大部分是08年以来的，怎么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来，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给企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先请李张健仪女士做一下介绍。

李张健仪：谢谢，我很荣幸今天能够来参加这个活动，我也很感谢王教授请我来。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规定的为获得或保留业务而行贿外国官员的行为是非法的。该法的首席执行机构就是美国的司法部，美国证监会扮演协调的角色。

根据王教授刚才说的，现在海外腐败也是中国比较关注的一个问题，美国的这些公司也意识到，在中国做生意的时候，他们面临很多的风险，其中的一部分可能是文化问题，在中国，根据中国的文化去做生意的很重要的部分，就是关系。如何去建立关系呢，可能需要频繁的见面，共同参加一些娱乐活动，中国有热情待客的传统，在好客方面，中国的程度远远高于其他国家。可能在很多方面，热情待客是很好的传统，但是如果在商业领域，过分的热情可能会给美国的商业机构带来一些麻烦。而且在美国，可能在中国的很多公司都是属于国有的，在美国国有成分很少，大部分公司都是私营的企业。而且美国公司进入中国比较常使用的一个组织方式就是合资企业的形式，中方作为美方代表在中国从事相关活动。

下面我为大家介绍《反海外腐败法》的时候，我将主要给大家介绍它的法律要素，在美国如果检察机关要证明被告确实是违反《反海外腐败法》，需要证明哪些条件。第一个要素就是《反海外腐败法》所管理的、规范的是哪些人，首先就是发行者，所谓发行者就是指发行的股票在美国登记或被要求向SEC定期报告的公司。即使某个公司主要营业地点并不是在美国，但只要是他的股票在美国登记和发行的也受到《反海外腐败法》的管理。除了发行者以外，还有一个被规定的人员，国内业务，任何美国公民、国民或者居民个人，或者任何公司、企业，联合企业公司，商业信托，非法人组织或个人独资企业，只要上述的公司或者是法人组织他的主要营业地点在美国的，或者是根据美国某个洲的法律成立的，都是要受到反海外腐败法的管理。后来《反海外腐败法》把它的适用范围扩大到了只要在美国境内支付贿赂的外国公司和外国公民。这样主要是为了防止可能有些人说你这个《反海外腐败法》规定的是美国境外的贿赂，我的是在境内支出的，就不应该适用在我的身上，自从做出调整之后，这样的狡辩就不再成立了，只要是在美国境内支付贿赂的行为也要受到该法的管理。如果说有些外国子公司他们比较有问题的行为是由美国的母公司授权指挥或者控制的，这些母公司他们可能也要承担责任，因为《反海外腐败法》他们认为设在外国的这些子公司是美国的发行者或者国内业务的代理人。

《反海外腐败法》的第二要素，就是他们这个行为的意图。必须要求行为人有腐败的意图，他支付的目的必须是引诱接受者错误的利用他的职位，将这个业务交给支付者或者其他任何人。换句话说，这个行为意图就是试图影响外国官员的决定，或者说行动，引诱他去从事违法合法执政的行为，或者引诱他忽略其合法执政的行为，目的是为了获得一些不太正当的利益。《反海外腐败法》禁止任何非法的提供或允诺，这个法律并不要求相应的影响必须是要获得成功的，也可能支付了某一些支付，但是并没有获得支付者，贿赂人企图要获得的结果，比如说外国官员他做的决定，并没有有利于行贿者，但是这些都不影响行贿者被定罪。